第69章 疑點(2 / 2)

趙向晚“哦”了一聲,目光依然銳利無比: “那三個歹徒,對你可真是手下留情。”

費思琴垂下眼簾,長歎一聲: “也許吧。從小到大,我都很有異性緣。學校裡、學校外,不曉得有多少男生追我。不過我爸管得嚴,我一直沒有交男朋友,認真讀書。"

費思琴將自己沒有被歹徒殺害的原因,歸結於異性緣。

——因為覺得她漂亮,所以不忍心傷害她;因為被她魅力所惑,所以處處手下留情。趙向晚有些無語。這世上如果真有憐香惜玉的歹徒,也不至於有那麼多先jian後殺的案子了。

趙向晚繼續看著費思琴的一舉一動: "你父親還在ICU搶救,你母親、弟弟已死,你是目前唯一清醒的受害人。希望你能好好回憶一下,那三個歹徒的身高、體重、外貌,爭取早日把歹徒抓捕歸案。"

“嗡——”趙向晚的腦海裡忽然傳來一道刺耳的噪音。

費思琴麵露痛苦之色,以手抱頭,尖叫起來:“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已經很努力了!你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看到費思琴情緒如此激動,何明玉沒敢再問下去,拉了趙向晚一把,示意她停止詢問,又出去叫來醫生,卻落了醫生一頓埋怨:"她是受害人,不要再刺激她了。你們警察想要破案

就去查嘛,不要在這裡騷擾病人。"

從醫院出來,刺眼的陽光讓趙向晚眯起了雙眼。這麼眩目的光亮之下,怎麼還會有醜陋的罪惡發生呢?

回到市局,映入眼簾的是統一米黃色短袖襯衫、橄欖綠長褲,熟悉的製服給了趙向晚莫名的安全感。

進到重案一組的辦公室,季昭沒有第一時間迎上來,趙向晚有點不習慣,看一眼他的辦公桌,空空的。

趙向晚問唯一一個留在辦公室的劉良駒:"季昭呢?"

劉良駒說: “十分鐘之前,季總過來了一趟,把季昭帶了出去。”

趙向晚點了點頭,徑直坐在會議桌旁,一言不發。頭頂吊扇呼呼地吹著,將炎熱慢慢驅散。

劉良駒有些摸頭不知腦,主動給趙向晚倒上一倒涼茶,問跟在後麵的朱飛鵬: “向晚怎麼了?你惹她不高興了?"

朱飛鵬搖搖頭: "沒有。她和明玉負責詢問費思琴,把我趕出來了。問完之後她就成了這個樣子,板著臉不願意說話。"

何明玉將筆錄本放在桌上: "這是我們詢問的記錄,你們看吧。”說完,她四處看了看,"其餘人呢?"

劉良駒看了一下手表: "並不多都該回來了。"

高廣強、艾輝在音樂學院保衛處、家屬樓居民了解情況;祝康、黃元德留在現場繼續勘查取證。許嵩嶺今天在局裡開會,沒有出門。

劉良駒留在辦公室做文書處理,正閒極無聊,拿過筆錄本認真看了起來。看完之後,搖了搖頭:"這個費思琴是不是有點自視甚高?"

何明玉點頭道: "的確有點。不過,她有這個資本。"

劉良駒的好奇心成功被調動: "真的有這麼漂亮?"

何明玉點頭: “我見猶憐、風中百合的那一種。”

劉良駒吹了一聲口哨,再問: “你們觀察了她的微表情沒有?到底是記憶混亂還是說謊?”

何明玉道: “我覺得她在說謊。”

劉良駒很不解: "為什麼說謊?"

何明玉撇了撇嘴: “為了隱瞞真相

唄?”

劉良駒悚然一驚:"那真相是什麼?難道是她引狼入室,或者自導自演?"

引狼入室?是費思琴叫來同伴,開門進屋,砍殺家人,然後搶劫,偽造現場;

自導自演?根本就沒有什麼入室搶劫的男人,是費思琴親自動手,將爸爸、媽媽、弟弟砍殺,然後再編造出一個被強.暴、入室搶劫的故事。

劉良駒與何明玉、朱飛鵬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看著趙向晚: "向晚,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趙向晚咕咚咕咚一口氣把涼茶喝完,把手抹了一下嘴,將茶缸子放回桌麵,麵色肅然: “費思琴,在說謊。"

何明玉說:"她說她是處女的時候,我知道是在說謊。但其餘的呢?難道也都是謊言嗎?"

趙向晚冷笑一聲:"所有,一切,都是謊言。"

其餘三個都瞪大了眼睛,不會吧?全都在說謊,那代表什麼?細思極恐。

何明玉拿過筆錄本,逐條逐條地問。

"家人都在午休,她也沒被吵醒,是假的?"

“是,她說近期失眠,難得午休睡得死沉死沉的時候,眼神遊離,視線看上右上方,明顯在說謊,這說明她根本就沒睡。"

"歹徒拿刀進她房間,捂嘴、蒙眼、羞辱與折磨,是假的?"

“醫院診斷有發生性.行為,但撕裂傷並不嚴重,她的情緒也相對穩定,這說明她並非被迫。因此我問她是否處女,以此推斷有沒有可能性.行為發生在搶劫案之前。事實你也看到了,她說謊了,她極有可能性.經驗非常豐富。"

"被刀劃傷、捆綁,是假的?"

"是,手腕、腳踝沒有捆綁痕跡。如果能夠揭開紗布察看她的傷口,應該能發現傷口不深,且傷口規則,為自殘所至。"

說到這裡,何明玉將筆錄本狠狠摔在桌上,罵了一句: “蛇蠍心腸,什麼人啊!”

如果趙向晚說的是事實,如果費思琴說的全是謊話,那這個案件就指向一個方向——費思琴引狼入室!

她不僅開門讓歹徒入內,指引他們砍殺父母、弟弟,而且

事後在自己房間裡發生性.行為,等到確

認家人已死,放歹徒離開之後才從容報警。

朱飛鵬不敢置信地說: “啊,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竟然能乾出這麼泯滅人性的事?這簡直禽獸不如!"

劉良駒也覺得有點誇張: “昨晚我們聽季總說過嗎,費家父母對費思琴關愛有加,雖然有點嚴格,但都是為了她好。她為什麼恩將仇報,做出這樣的事?沒道理啊。"是啊,殺了父母和弟弟,對費思琴有什麼好處呢?

費永柏是音樂學院的副院長,又是手風琴演奏家;屈薇歌是畫家,畫廊生意可以說是日進鬥金;弟弟也才十幾歲就這麼優秀,將來長大大了會是費思琴最大的支撐。

這麼好的家人,一般人做夢都想擁有的家庭背景,費思琴為什麼要親手毀了它?如果家裡人都死了,費思琴一個人孤零零活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意思呢?

何明玉怎麼也想不明白,拉著趙向晚的手問: “為什麼啊?如果說費思琴不是他們家親生的,如果說費家重男輕女,也許我還能理解一點,但季總說得很清楚,費思琴1973年出生,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用心教養,好好的,為什麼要引人來殺害自己父母?沒道理啊。"

趙向晚搖了搖頭: “我也不清楚。許隊不是說過嗎?犯罪心理學千奇百怪,我們想不通,是因為我們是正常人。正常人的思維,無法猜度罪犯的心理。"

朱飛鵬舉起手來: “那個,咱們現在就說費思琴是罪犯還為時尚早哈。一切都隻是猜測,沒有證據支持。"

何明玉伸手在他頭頂狠狠拍了一巴掌: “看人家長得漂亮,立場就歪了?”

朱飛鵬喊起屈來:"不是不是,她長得漂亮我不否認,但我們是刑警,又不是推理家,一切都要講證據的。"

趙向晚點點頭: “是,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證據。等高警官他們調查回來之後大家對一對,看看還需要做些什麼。"

季昭推門而入

手裡抱著一大捧玫瑰。粉色、白色、黃色、紅色,四色混雜,色彩豔麗無比。幾十朵玫瑰花簇擁在一起,花瓣上帶著水珠,透著股喜氣洋洋的感覺。

趙向晚站起身: “季昭,你去哪裡了?”

季昭一看到

她便喜笑顏開,急走幾步送上手中玫瑰。【給你。你說要真花,我讓我爸拿來的。】

趙向晚微微一笑,接過花來。季昭這是將老爸壓榨到極致,連追求女孩子都是讓季總去買花。一大捧玫瑰花燦爛無比,將趙向晚的蘋果小臉擋得嚴嚴實實。

何明玉羨慕地看著趙向晚手中鮮花,捅了捅朱飛鵬的胳膊: "你看看人家季昭。"

朱飛鵬嘻嘻一笑,走上前去,在那一捧花裡扯出一枝深紅的玫瑰,送到何明玉麵前:“來來來,有花同享。"

季昭的到來,令剛才略顯沉悶的氣氛鮮亮了許多。

趙向晚拿過來一個大大的方盒子,將整捧玫瑰插在其中,擺在會議桌中央。花香撲鼻,隨著吊扇風的吹動,漸漸彌散開來,整個重案組辦公室都變得溫馨愉悅起來。

季昭也沒介意趙向晚把花放在哪裡,高高興興地挨著趙向晚坐下,一雙眼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今天趙向晚一整天都在跑現場,到下午快吃飯了才回來,季昭覺得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了,想念得很。

【你去哪裡工作了?累不累?】季昭懂得關心人,主動詢問自己的行蹤,這讓趙向晚的心情好了起來。

剛才費思琴的怪異與冷血,給趙向晚的內心帶來很大衝擊。趙向晚也算是參與過不少大案的人,凶殘狠毒之人接觸不少,但像費思琴這樣,外表柔弱美麗,內在卻對親人如此冷血的,卻是頭一回遇到。

多少人,想要得到父母之愛,費思琴卻棄之如敝屣;多少人,想要有優渥的家境,費思琴卻一點也不珍惜;多少人,想要擁有美麗的皮囊,費思琴卻在糟蹋它。

雖然趙向晚沒有確切的證據,說費思琴是凶手、或者是幫凶,但她知道這個美麗的女孩,是這樁案件的始作俑者。

或許因為趙向晚曾經無比渴望父母之愛、無比向往城裡知識分子家庭的幸福和諧,因此對費思琴的行為有著下意識的排斥。感情用事也好,不冷靜不理智也罷,反正趙向晚今天很不開心。

季昭見趙向晚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握住她的手,笑容陽光而單純。【你去哪裡了?我一個人有點無聊】

小雲雀嘰嘰喳喳在枝頭蹦跳,讓趙向晚直觀體會到了什麼叫“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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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兩個人,一個人還在搶救,現場有很多血。"【死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季昭在市局待了這麼久,耳濡目染的,也知道刑警的不容易。死人看多了,他一絲畏懼都沒有。聽到趙向晚說死了人,第一反應便是詢問死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趙向晚愣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忽視了一個問題。

遇到死者,她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個人是受害者,是弱者,默認為“好人”。正因為如此,才會對費思琴的行為如此之憤慨。但有沒有一種可能,被害人並非好人呢?

費永柏、屈薇歌如果真的是季錦茂嘴裡所說的那麼愛孩子,為什麼會把費思琴教育成那樣一個性格?

會不會,搶劫殺人案的罪行之下掩蓋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灰暗的東西?

想到這裡,趙向晚豁然開朗,緊緊捏了捏季昭的手,微笑著回答:“目前還不知道,也許是好人,也許是壞人。"

先入為主要不得,警察破案要講證據。

自己仗著有讀心術,總喜歡有了結論再來反推、尋找證據,並非好事。世人說謊,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有些人說謊,是為了保護自己;有些人說謊,是因為真相羞於出口。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先前執著於辨彆謊言的趙向晚,忽然對人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世事,並不是非黑即白;世人,並不是非善即惡。

趙向晚鬆開季昭的手,站起身倒了一杯涼茶,抿了抿唇,態度鄭重地遞到朱飛鵬麵前: "師兄,你說得對。咱們是刑警,不是推理家,一切都要講證據。"

朱飛鵬不懂趙向晚此舉何為,不過他向來豁達,二話不說接過茶,一飲而儘,砸巴了一下嘴,美滋滋地說: "小師妹敬的茶,喝著就是得勁兒。"

擺正了態度之後,趙向晚重新拿起筆錄本,開始回憶與費思琴的每一句對話,將疑問一點一點地進行梳理。

1.費思琴的交友狀況?

2.費思琴與父母、弟弟的真實關係?

3.現場痕跡檢測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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