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表姐(1 / 2)

這不就是劉良駒剛才說的案子嗎?

好不容易重案組今天清閒一天,上頭沒有派任務下來,正打算給趙向晚、季昭接風、洗塵,哪知道眼看著要下班了,來這一出?

許嵩嶺無奈地看了高廣強一眼: “就剩下你們一組有空了。”高廣強毫不猶豫站起: “是!”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體移動,從劉良駒臉上挪到趙向晚臉上。

趙向晚微笑:“我和季昭沒關係的,案子重要。”

朱飛鵬有些懊惱:“本來還說要請你大吃一頓,讓你好好介紹一下京都那邊偵查方法與特點,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任務了。"

何明玉瞪了劉良駒一眼: "好的不靈壞的靈,就你這烏鴉嘴,一說案子就落我們頭上來了。"祝康幫劉良駒說話: “何師妹你也莫怪老劉,他剛才不是美滋滋說這個案子歸三泰路派出所接手,準備休息休息呢,哪知道這麼快就丟我們重案組來了?"

劉良駒攤開手,一臉的無辜: “我也不想啊,哪裡知道然落到我們頭上來?”

許嵩嶺滿是歉意地看著趙向晚: “派出所那邊要求支援,看來案情很複雜,我們恐怕要馬上開始工作了。這樣,我派人把你和季昭送回去……"

趙向晚道:“不用這麼麻煩,我給季總打電話,讓他過來接吧。他這麼多天沒有見到季昭,隻怕是慌得一顆心都亂糟糟的。"

許嵩嶺想了想: "行,那你聯係吧,我們討論案情。"

季昭向來穩得住,一切聽趙向晚安排。

重案組忙重案組的,他安安靜靜拿出他的速寫本,開始為趙向晚畫像。自從得到趙向晚的允許之後,季昭一閒下來就為趙向晚畫像。

動態速寫,麵容小像,畫了一張又一張,如果不是因為人在外地畫具不全,季昭已經開始進行油畫創作了。

趙向晚剛經曆過一起女大學生校園被殺案之後,因為投入了真情實感,趙向晚感覺有些疲憊,想要歇一歇,也就沒打算過問這個小學宿舍樓的命案。打電話和季錦茂溝通了幾句之後,帶著劉栗子在一邊玩積木。

劉栗子這一次帶了一盒積木過來玩,用不同形狀的木頭搭建成房子、橋梁、花朵……玩得不亦樂乎。

三歲的劉栗子非常可愛,聰明伶俐,

而且嘴很甜,一邊指揮趙向晚拿這個、擺那個,還模仿幼兒園老師的口氣說“你真優秀!”、 “棒棒棒!”、 “姐姐你好厲害!”,搞得趙向晚感覺自己才是那個幼兒園的小朋友,而劉栗子是老師。

和這樣的小娃娃在一起,整個人的心神是放鬆的,不必擔心她心口不一,不用揣摩她的真實意圖,這種感覺令趙向晚很愉快。

重案組辦公桌那邊時不時飄來一點兩點案件信息,但趙向晚並沒有刻意去聽,也沒有認真去記。

【唉,又是女性受害人,我這心呐……】

——這是何明玉在發感慨。

聽到這一句,趙向晚不由得陷入思考。進入重案組這麼長時間,也接觸過大大小小不少案子,翁

萍芳、湛曉蘭、魏清婉、聞倩語……受害人多以女性為主,為什麼?

從生理角度來看,男女在體格、力量上有明顯的強弱之分。男人力氣大,女人力氣小,有道是“一力降十會”,男女一旦發生衝突,被壓製的那一方往往都是女性。比如家庭暴力,通常施暴者都是男人。有沒有女性施暴者?有,曾聽何明玉說過,一個女性柔道運動員,長年對文弱丈夫施暴。但這種男弱、女強的家庭結構比例很少。

從情感角度來看,女性偏感性,尤其是成為母親之後,懷孕、生子的磨難讓她們更為堅韌、容忍、寬厚。男性現實理性,凡事從利弊視角出發進行分析,在社會結構中處於強勢地位。這樣的差異讓男女之間發生衝突時,女性天然處於弱勢地位。

像聞倩語這個案子,男人的性衝動引發慘案,她根本無力反抗。同樣身為女性,趙向晚看多了這樣的案子,真的會心累。

教育女性如何規避風險,如何保護自己,警方是不是應該組織一下這樣的講座?想到這裡,趙向晚拿出本子寫了兩行字,準備等有時間了找許嵩嶺彙報一下。

季錦茂來得很快。

季總雖然平時很忙,但他一向將家人放在首位,接到趙向晚電話之後親自開車過來,接上趙向晚與季昭之後,直奔四季大酒店頂樓。

這是趙向晚第二次來到四季大酒店的頂樓。

上一次過來,還是因為季昭失蹤,正趕上重案組在這裡吃飯,所以許嵩嶺帶著大家一起進行搜尋。

四季大酒店的頂層視野非常開闊。

碧空

如洗,站在上麵往下往去,周邊都是一堆五、六層樓,遠處的蒼翠山、金蓮湖、棗河儘收眼底。

屋頂的裝修花了大心思,不僅鋪上了大片草皮,還用紫薇、木槿、桂樹、女貞豎起綠色籬笆,其間點綴著繡球、玫瑰、山茶、杜鵑等花木,東麵竹架子上爬滿粉紫色花朵,葡萄架上掛著一串串的葡萄,西南麵還有一個碧波蕩漾的遊泳池。

豪闊氣派的屋頂建花園彆墅,讓生於鄉間的趙向晚大開眼界。雖然來到星市之後跟著大家見過不少世麵,但此刻站在四季大酒店的屋頂,那感覺依然是震撼的。

季昭拉著趙向晚的手,帶到葡萄架下。【你喜歡吃葡萄嗎?這個品種還挺甜的。】

季昭雖然不說話,但隻要心裡有這個人,那他的觀察力是非常認真仔細的。他知道趙向晚喜歡吃酸甜口味的水果,比如葡萄、桔子,八分甜、兩分酸最好,酸度要是過了,她會嫌酸,甜度要是過了,她會覺得無味。

他還知道趙向晚不喜歡過於繁複的食物口味,四季大酒店做的佛跳牆,她也隻是吃個熱鬨,可真正喜歡的,卻是那些鄉野重口味的菜,比如土豆餅、紅燒肉、家常茄子、小蔥煎雞蛋。

酒店頂樓雖然花園錦簇,但最能讓趙向晚開心的,應該就是這個果滿枝頭的葡萄架。

葡萄架並不高,下垂的一串串綠紫色葡萄十分誘人。趙向晚聽到季昭的話,微微踮腳,伸手摘下一顆,放進嘴裡。

水汪汪的口感,兩分酸、八分甜,趙向晚眼睛一亮,又摘下一顆。一顆、一顆接一顆,趙向晚不知不覺把一串都吃完了。

季昭沒有打擾她自摘自樂自嘗的快樂,坐在一把白色躺椅之上,看著趙向晚吃葡萄。等到趙向晚吃儘興了轉過頭來,季昭起身讓她坐在躺椅上,自己則搬了把方凳子坐在她身邊。

兩人一起坐火車從京都回來,四點多到達重案組,再回到四季大酒店,已經是五點多,夕陽西下,沉向蒼翠山那邊,西邊的天空披上美麗霞光。

水紅、粉紅、橙色、金色、黃色、橘色…..各種各樣的顏色在天空鋪陳開來,頂樓灑下絢爛光芒,宛如仙境一般。

趙向晚躺在椅中,仰頭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空,內心一片平靜。雖然這世間罪惡總在發生,但此刻的天空,卻美得令人窒息。活著,真好啊。

【好看嗎?我最喜歡看夕陽。】"好看,西邊的

雲彩多美。"【這樣的顏色很難畫得一模一樣。】“為什麼一定要一模一樣,畫出那種震撼的感覺就好了。”

季昭的目光忽然變得專注,視線變得灼熱起來。

趙向晚其實也隻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季昭突然激動起來。她迎著季昭的目光,微微挑眉:“怎麼?”

季昭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她的左手。肌膚相觸,柔軟而溫暖。小雲雀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啾啾啾地叫了起來,在枝頭上不停地跳躍。

【不需要一模一樣嗎?隻需要把那種感覺表達出來,對不對?】

趙向晚點頭: "對啊,我們看到的東西那麼多,到底哪一幀是最美的?誰也說不清楚。將那些美好的畫麵在腦子裡進行加工,再表達出來,這不就是創作嗎?"

季昭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似衝破雲層的太陽,刹那間光耀大地。也耀花了趙向晚的眼。

彎彎的眉眼,眼睛裡滿是喜悅,烏黑幽深的瞳仁裡,閃爍著亮亮的光,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洞,要把人所有的情緒都吸引進去,感動、喜悅、癡迷、歡樂.…

趙向晚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看得到季昭的小世界裡有了變化。

先前那棵雲雀站立的大樹隻是斜斜地伸出一根樹枝來,雲雀孤獨地在枝頭歌唱,在枝椏縫隙間築巢,現在這個大樹顯露出全部姿態。

枝繁葉茂,綴滿花苞,看著這滿樹的花苞,仿佛能夠聞到那濃鬱的花香。

【你說得太好了。原來,不是所有的畫麵都需要記下來。】季昭說完這句話,忽然就閉上了眼睛。他的小世界開始有風流動。呼,呼,呼——無數落葉、雜草被風卷到半空,飛散開來,消失不見。

趙向晚的嘴角漸漸上揚,有了一絲笑意。季昭這是清掃腦中多餘的記憶吧?

人們常恨記憶太差,不能將往日美好都記在腦海。殊不知記憶其實是有一定容量限定的,過多的荷載將令我們痛苦。

試想想,你能記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情。任何一天,那一天你發生的什麼事,你身邊的人發生了什麼事,你通過電視、報紙、雜誌了解世界發生了什麼事,甚至包括你走過街口的時候看到的每一個人,他們穿著什麼衣服,臉上什麼表情,說著什麼話……所有所有,你都記得清清楚楚。

r />多麼恐怖!

季昭雖然不是超憶症患者,但他對畫麵有超強的記憶,隻要是看過的場景,都能完美複刻,這樣的天賦,對他而言或許是一種折磨。

因為不懂得什麼是遺忘,所以他被迫將生活中每一天的畫麵都存入腦海,他不敢與外界交流,不敢和人說話,因為這樣他將會擁有更多的記憶。

現在趙向晚無意間一句話,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遺忘。小世界裡的風,是他主動掀起的遺忘之風。把那些不緊要的、不相乾的、不愉快的畫麵,儘數吹出腦海。

安排好了晚飯的季錦茂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看到季昭閉著眼睛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語,有點緊張,看了看趙向晚,用手勢、嘴型比劃:他怎麼了?

趙向晚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唇邊,示意他噤聲。季錦茂看趙向晚態度輕鬆,知道沒什麼大事,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等著。

足足過了二十分鐘,這股風才止住。小世界裡的畫麵也有了變化。乾淨、澄澈、簡潔。草地、野花、大樹、雲雀隨時出現、隨時隱沒,季昭的世界全由他一人做主。

季昭睜開眼,往日冰冷的麵龐多了一分暖意,他伸出手抱住趙向晚。【謝謝你。】

【原來過去一切,都可以選擇遺忘。】【現在的我,感覺好輕鬆。】

季錦茂就在一旁站著,趙向晚微笑著伸出右手,拍了拍他後背: “好了,好了,你爸來了,咱們吃飯吧。"

季昭鬆開手,直起腰,轉過頭看向季錦茂。

季錦茂第一次被兒子如此認真地凝視,一顆心提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季昭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塑料紙包裝好的糖葫蘆,左手抬起父親的胳膊,右手將糖葫蘆輕輕放在他的掌心。

季昭的右手輕輕蓋在季錦茂的掌心,眼睛裡帶著笑意。他雖然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現在靈動而溫暖,仿佛在說:爸,給你吃。

季錦茂怔在當地,一動沒有動。季昭攏了攏季錦茂的掌心,推了推他。

季錦茂忽然眼眶一紅,忍了半天才沒有掉下淚來。他連連點頭,緊緊捏住掌心,像得到至寶一般將糖葫蘆收好: "好!爸爸吃,爸爸吃。"

一直到入桌吃飯,季錦茂都舍不得鬆開手。

/>趙向晚在一旁看著,既開心又有點羨慕。季昭真的有個非常好的父親,季昭給他一點點陽光,季錦茂的心就無比燦爛。

季錦茂知道趙向晚剛剛開始和季昭談戀愛,還需要更多的共處時光,不敢催得太緊,並沒有把洛丹楓帶過來,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家常菜,招呼著趙向晚落坐。

“來來來,你們這回出差辛苦了,我做了幾道菜,為你們接風洗塵。季昭的媽媽、奶奶其實也想來,不過怕你覺得不熟悉放不開,所以就被我攔下來了。改天,改天你要是有空,到家裡去坐會?"

趙向晚搖搖頭: "暫時沒空。今晚還得趕緊回學校,補上落下的功課。"

季錦茂略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

【隻要向晚對季昭好,什麼時候見家長都是一樣的。她肯見我,主動給我打電話,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趙向晚很滿意季錦茂的識相。

說實話,和季昭談戀愛是一回事,但見他媽媽、奶奶這類女性長輩,趙向晚感覺很有壓力,就仿佛自己必須得融入到一個陌生的家庭。

寬闊的餐廳裝修得很有藝術感,拚花的大理石地板、三色花瓣吊燈,白色餐桌上擺放著繽紛、清新的插花。

精致的餐具,潔白的骨瓷,漂亮的擺盤,豐盛的菜式。這一切,與趙向晚的童年生活相差太遠。可是,這裡有季昭。

趙向晚看一眼在她身邊泰然自若坐下,動作優雅地拿起筷子的季昭。季昭感受到趙向晚的目光,接過管家送上來的飯碗,送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