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戶籍(2 / 2)

趙向晚這才拿起公函:“潘主任,那請你和李楊明警官聯係一下,我們直接過去找他。”一聽就知道李楊明是潘磊的人,必須把這個關係用到位。

潘磊認真地看一眼趙向晚,一邊撥電話,一邊說: “趙警官,你很有眼光啊。”趙向晚微微一笑: "您放心,這次如果立功,少不了你一份。"潘磊眼睛一亮。

【這個省城來的警察很上道啊。】【此案偵破,必是大功一件。】【咱們局裡完全是盧輝的天下,這次如果和這個趙警官打好關係,說不定位置還能動一動。】

等那邊電話接通,他的聲音裡透著親切。“老李啊?”"對對對,是我。"

"四個星市公安局的同誌,要來查一件舊案,你配合一下。""是,直接辦。"“哦,龔所出差了?好好好,不用告訴他。”

掛完電話,潘磊的態度變得親切了許多:“趙警官,你們拿著公函直接去吧。要是有了進展,記得和我分享一二。"

趙向晚這才站起身,拿起公函:"能否借用一下電話?我給我們領導彙報一下。"

潘磊頓時大喜,笑得春花燦爛: “來

來來,請請請。”【不愧是省城來的,果然有眼力見。】【她這是要為我刷一下存在感?太會了!】

趙向晚拿起電話,直接拔通許嵩嶺的電話: “許局,我是向晚。”電話那頭傳來許嵩嶺低沉而穩重的聲音: “到了羅縣吧?那邊配合嗎?”

趙向晚看一眼正緊張盯著自己的潘磊: “羅縣公安局其他領導都挺忙,是政工室潘磊主任接待的。已經拿到公函,準備前往汽車站派出所調查戶籍資料。"

許嵩嶺:"好,你把電話給他,我來交代幾句。"

趙向晚將電話遞給潘磊: "許局有話要和你說。"

潘磊連忙接過電話,一通“嗯、嗯、好的,了解,沒問題”,掛掉電話之後他的態度變得熱情無比: “我馬上就來調查一下當年經辦此案的民警同誌是誰,一有消息,立刻和你們聯係。”

【沒想到,這小民警竟然是許黑臉的徒弟,幸好沒有得罪她。】

趙向晚笑了: "好。"適當的時候,搬一搬師父的名號還是有用的。

拿著公函出來,一看時間還沒五點,祝康誇了趙向晚一句: “這事情辦得很利索啊。”

趙向晚看向周如蘭: “願不願意加一會班?”

周如蘭點頭: “沒問題。”

四個人徑直奔向汽車站派出所,趁著還沒到下班時間,找到戶籍室的李楊明。

李楊明今年四十來歲,是個麵相和藹的胖警察,他看了看公函,將他們帶進一間大辦公室,中間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四邊都擺著辦公椅,應該是派出所的會議室。

“你們等一下啊,三村灣由酒灣村、後灣村、小灣村三個村合並而成,每個村大約八百人,兩百多戶,你們是要所有的戶籍檔案嗎?那這個工作量有點大啊。"

周如蘭道: “我們要找龔四春、盧尚武這兩個人,這兩人目前應該是三十六歲。龔四春是酒灣村人,父親名為龔大利;盧尚武是小灣村人,父親名叫盧國偉。”她思忖片刻,又加了一個名字, "盧富強,小灣村人,父親名為盧國興。"

李楊明一聽,有名有姓有村莊,好找: "好,那你們等一下,我來幫你們找。"

周如蘭道:“我

來幫您吧,我以前在派出所做的就是檔案管理的工作。”

李楊明很高興她願意幫忙: “行。”

周如蘭站起身,祝康也跟了上去:“要搬資料嗎?我來。”

趙向晚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五點半,便對李楊明說:"李警官,您該下班了吧?"

李楊明性格挺好:"沒事沒事,你們是市局來的貴客,潘主任說了,讓我配合你們工作。"【就是我這老胃病,不能餓也不能吃硬的、辣的,要是他們乾一晚上的活,我可真陪不動哇。】

聽到李楊明的嘀咕,趙向晚微笑道: “李警官,我們請您一起吃個飯吧?我剛過來的時候看到派出所旁邊那條路上有一家店,名字挺有意思,清粥小菜,不知道您願不願意給個麵子?"

李楊明聽這市局來的刑警說話帶著羅縣口音,態度和氣又敞亮,心生好感: "行啊,那就一起去吃點。吃飽了飯,才好乾活嘛。”他也沒有問明明可以第二天再做的事,為什麼非要今晚加班。反正潘主任說了,儘力配合。

一起吃完飯,大家的關係便拉近了許多。

李楊明說: “你們選的這個地方好,我有慢性胃炎,隻能吃點軟爛的。說實話,如果不是趙警官建議吃這家,我真不會來陪你們吃飯。"

祝康幫他再盛了一碗小米粥: "李警官,你們派出所平時加班多嗎?"

李楊明歎了一口氣: "多,事情一來就得加班。"

祝康再問: "那我看今天好像大家都下班了?"

李楊明哈哈一笑:“龔所到星市開會,底下人都放了鴨子。”

周如蘭瞪大了眼睛: “總得有人值班吧?”

李楊明笑: “當然有,隻不過螺絲沒擰那麼緊。”

趙向晚問:“龔所平時很嚴肅?”

李楊明收斂了笑容:“是有點。”

【要不是他和盧局長關係好,誰願意天天看他那張臭臉?一天到晚以為自己很厲害,像個土皇帝一樣,搞得派出所烏煙瘴氣的,呸!】

趙向晚繼續問: "李警官,龔所這回出差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李楊

明搖搖頭: “那得問辦公室的小任。”

【小任是龔所的狗腿,問他最清楚。】

趙向晚假意好奇: "最近沒聽說公安係統有什麼重要會議或者培訓啊,龔所去星市出什麼差?"

李楊明臉上浮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誰知道呢。"

【能有什麼會?不過就是到珠市去吃吃喝喝唄。三村灣的人把他供得跟菩薩一樣,隔三岔五就帶他去星市的五星級大酒店瀟灑,就這,還黨的乾部呢,真是敗類!】

看來,這個龔有霖雖然人前風光,但看不慣的人也不少啊。這是好事。

代表很容易將他孤立、架空。五星級酒店?那不就是四季大酒店?

趙向晚心中又是一喜,太好了!

再詢問了一些派出所的情況之後,五個人吃飽了,再回到派出所裡。

會議室裡燈火通明,三村灣所有戶籍資料足足有幾千份,這個工作量非常龐大。九十年代計算機使用還沒有推廣,這裡全都是紙質版資料。要不是有細心、專業的周如蘭,光是從這如山的檔案堆裡找到有用的資料,就得花費幾天的時間。

三個小時之後,李楊明歪在桌邊睡著了。祝康四個卻依然神采奕奕。如山一樣堆著的戶籍資料,第一個被找出來的,是盧尚武。

終於,找出來了一個!趙向晚拿出紙筆,將所有信息都記錄下來。

季昭勝在記性好,他隻需要掃一眼就能記下所有內容,所以趙向晚隻撿重要的內容記,其餘需要補充的,就找季昭好了。

盧尚武,1959年生,戶主盧國偉,盧尚武是第二個兒子,1977年因招工遷出原籍。祝康有些著急: "遷走了?那他現在哪裡?"

趙向晚眯了眯眼: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把這個戶籍資料上的所有人都記下來。盧國偉因病去世,但盧尚武母親孫友敏還活著,目前在三村灣和老大盧尚文一起生活。"

很快,第二個人龔四春找到了!

龔四春,1959年生,戶主龔大利,龔四春是第四個兒子,1975年讀高中,遷出原籍,原因沒有載明。

祝康更急了: “怎麼會原因不明呢?”

周如蘭解釋道: “戶口遷出隻需要個人

申請、遷出地的準遷證、遷入地的準遷證、身份證明,一般都會準予辦理。至於原因嘛,那就五花八門了,工作調動、招工、招乾入戶、投靠親屬都是有可能的。"

祝康隻得將龔四春的所有親人信息都記錄下來,龔四春的爺爺奶奶已經去世,但父母依然健在,老大龔一夏、老二龔二秋都在三村灣生活,娶妻生子,老三、老五、老六都是女孩,已經因為出嫁遷出戶口。

最後一個,是盧富強家。

盧富強是家中老大,底下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二十年過去,盧富強的父母都已病逝,兩個弟弟一個遷出原籍,另一個留在三村灣生活。妹妹因為出嫁遷出原籍。而盧富強,則因為十幾年未與家人聯係,按失蹤人口處理,已經被銷了戶。

從法律上來說,盧富強已經死亡。

長久的沉默。

一起凶殺案,改變的不僅僅是祝康(實際上是龔勇)的人生,所有參與者都有了變化。祝康打算親自告訴盧富強,他在法律上已經死亡,祝康很期待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一晚上的忙碌之後,終於可以收工。感謝了李明楊之後,四個人開車回賓館。

一路上,燈光將道路照得很亮。

夜深了,路上沒有什麼人,經過汽車站時,也沒有白天的熱鬨。路邊的商鋪全都關了門,空蕩蕩的。

祝康長歎一聲: “忙了一天,也算有點收獲。”

趙向晚知道他的心情很複雜,便安慰道:“明天還是得找三村灣的人進行調查。我們不進去,讓李警官以調查戶籍資料的名義把他們請到派出所來。"

周如蘭肯定了趙向晚的想法:“這個辦法好,安全、保險。”

到了第二天,四人依然直接來找李明楊。

依然是那間會議室,隻不過這一次,他們終於見到了龔四喜、盧尚武的家人。龔四喜的父親、母親一見到祝康,瞳孔一縮:太像龔大壯了!

龔父龔大利與龔大壯關係並不好。雖然是堂兄弟,共一個爺爺奶奶,但一來因為土改時結了舊怨,二來因為龔大壯日子過得比他好,所以有些嫉妒。隻不過隨著龔大壯一家滅門,再加上整村拆遷,很多往事都被遺忘。

今天陡然看到一個與龔大壯很像的年輕人,龔大利內心有些打鼓。

祝康沒有繞

圈子,直接問: “龔大利,你兒子龔四喜,現在哪裡?”龔大利與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警官同誌,你問這個做什麼?"【四喜說過,讓我們就當他是死了,以後都不要再提。】【他現在過得那麼風光,絕對不能拖他後腿。】

趙向晚眸光一閃,暗自思索,看來,龔大利知道兒子做了什麼,這個老東西!祝康嚴肅地拉下臉: “我們在進行戶籍調查,龔四喜因為什麼遷出原籍?現在又在何處?”

龔大利咳嗽了兩聲: “他在縣城讀高中,戶口遷到縣城了,後來就沒了消息。時間久了,這個兒子是白養了。"

【他把戶口掛在我表姑家,改了名換了姓,又考上了警校,再回來當領導,日子過得好得很。】【他有良心,孝順,雖然明麵上不能認我們老倆口,但是每年都給錢給煙,他兩個兄弟乾了什麼都有人罩著,多好。】

趙向晚目光如矩,緊盯著龔大利的臉: "他讀高中,戶口掛在哪裡?"

龔大利對上趙向晚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慌: “他自己找的,我也忘記了,那個時候掛戶口也容易。"

趙向晚冷笑一聲:“77年,掛戶口可不容易!農轉非,多困難。你們家花了不少錢,動用了不少關係吧?"

龔大利尷尬一笑:"也,也還好。"

趙向晚步步緊逼: “75年龔四喜初中畢業,想到縣城讀高中沒有錢,找他叔叔借,卻沒有借到,所以不得不輟學,對吧?"

往事掀開一頁,再一次聽到龔大壯這個名字,龔大利感覺這會議室有些陰森森的: “二十年前的事,不,不記得了。"

龔母卻突然插了一句: “四喜是74年初中畢業的。”

趙向晚將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龔母: “他當年成績一定很好吧?”

龔母點頭: “四喜是家裡最聰明的一個,很會讀書。隻可惜,家裡窮,沒辦法讀書。”

趙向晚斂了笑容:“那怎麼75年他忽然又有錢能夠讀高中了呢?”龔母愣了一下,看向龔大利。

龔大利皺起眉頭,瞪了龔母一眼,代為回答: “找親戚借了點錢。”趙向晚放緩了語速: “哪個親戚?龔,大,壯吧?”

龔母明顯心理素質差

很多,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龔大利卻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之後,甕聲甕氣地說: “什麼龔大壯,他那個時候已經死了。”趙向晚加快了語速,不給他半點猶豫的時間。

"怎麼死的?"

"凶殺案,滅門慘案,唉!""都死了?""是的。"“那房子、菜地、家中財物呢?”

龔大利目光閃爍,最後還是說了實話: “堂兄弟幾個分了。”

趙向晚眼神冰冷: "原來,你們都是凶殺案的獲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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