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1 / 2)

林常勝以為自己出事的時候, 安安會和他解除關係。這樣就不會受到影響。他也能理解。

可這事情都解決了,他就沒想過安安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這還用得著嗎?

他問道,“安安, 你還在為了之前連累你的事情生氣?你放心,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我也不會再婚。以後我的工作也礙不著彆人什麼事兒, 也沒人會盯著我。”

林安安道,“確實有這方麵的考慮,我對你並不算信任。並不想把我的未來和你綁在一起。”

林常勝:……

林安安繼續道,“但是這隻是原因之一,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你對我沒感情,我對你同樣沒什麼感情。之前我還小, 我需要一個父親。如今已經長大了, 我不需要父親了。就像你曾經有妻有子,也不需要在老家的我一樣。”

聽到林安安的這些話, 林常勝的心就和被錘子砸了一下一樣。

悶得發慌。

徐月英和兩個孩子怨他, 他不理解。但是安安怨他,對他沒感情。他是理解的。

所以他心裡更難受。

悔恨和愧疚這種陌生的情緒, 在心中一直蔓延。也讓他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安安能在事情結束之後才和他斷絕關係, 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和這個閨女比起來,自己這個當父親的才是沒儘責。曾經安安需要他這個父親的時候, 他缺席了。如今安安不需要了, 難道他還要勉強她接受自己這個不負責的父親嗎?

“行。”林常勝點頭。

林安安見他同意,也並沒有什麼驚訝。“我已經把賬算好了, 回頭你存在我這裡的工資, 我取出來給你。”

林常勝道,“那些不用了,我也用不著。”他現在也沒家了。也不需要家用。

林安安道,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兒,我給不給,是我的意思。原本以前我是打算和其他兩個一起給你養老的。每人出一份兒養老錢。所以我不願意他們多花錢。就把錢全都放我這裡。現在我既然和你沒關係。那這個錢自然也不能放我這裡了。你現在還有工作,養老大概也不需要我出錢了,這個錢,以後請個人照顧你,完全沒問題的。反正我肯定不能來照顧你。”至於以後要是哪天林常勝又出事兒,沒了收入來源,如何養老那就再安排,林安安這會兒也不想多說。

林常勝頓時無話可說了,他心裡想著,和安安比起來,他確實缺少許多責任感。

安安和他斷絕關係,連他養老的問題都考慮過了。

林常勝回想自己這一輩子,父母兄弟對他也沒什麼親情,妻子兒女對他更是滿心怨恨。唯一虧欠的大閨女也對他沒有任何父女感情。就連事業……以後也無法帶兵了。

人到了這把年紀,突然就感覺自己似乎一無所有了。

他的身形不自覺的又佝僂了幾分。“行,點聽你的。在家庭的事情上麵,我也確實沒什麼好的建議和安排了。”

這事兒決定下來了,林安安也回房間去整理了一下。

暫時她還要在這裡住幾天,錢倒是可以明天去取了。正好明天還要去找何安娜。也是要出門的。

第二天上午,林安安就先去大學找何安娜了。隻是她到了何家,隻有何教授在家裡,吳教授則帶著何安娜已經去相親了。

林安安:……

這也太快了。不過林安安也沒想著去阻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如果何安娜真的相親中遇到合適的對象,選擇嫁人留在首都,那她也會祝福。不該把自己的選擇強加於人。

這會兒,何安娜正跟著媒人在大雜院相親。

媒人是她家保姆阿姨的親戚。如今阿姨自然不在她家裡做事了,但是知道何安娜要找對象,就給她介紹了一個會做媒的親戚。

媒人的建議是趁著這會兒大學教授的名頭還好聽,不會讓人嫌棄。趕緊找,沒準能找個合適的。

但是何教授和吳教授都覺得,帶著隱瞞的婚姻是不長久的。哪怕結婚了,以後人家後悔了,安娜在家裡也會過得不好的。所以讓媒人實話實說。

媒人這可犯難了,實話實說,人家一聽會有影響,好條件的可不同意。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也就是四合院裡的這家。

是在廠裡當廚子的,優點就是人家有正式工作。而且家裡背景清白,絕對能讓何安娜過上安穩日子。

缺點就是,家裡就一個寡母。以後也沒啥兄弟幫襯。

何教授和吳教授一聽這情況,倒是覺得人口簡單,也還行。就讓何安娜過來相親了。

何安娜穿著樸素的格子連衣裙,頭上的發夾都摘下來了。梳著兩條麻花辮。

她哪怕不怎麼打扮,這氣質也是特殊的。

走進這大雜院裡麵,那就很惹人注目。

一聽是來找馬家相親的。個個都盯著何安娜看。然後還聽著有人開始評頭論足起來。

何安娜皺著眉頭,耳邊大概傳來了,什麼生養之類的詞。

吳教授也是聽了一些閒話,對自己女兒的未來更加擔心了。她想著,自己選擇真的對了嗎?

也許彆人可以適應這裡的生活習慣,但是安娜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中生活長大的,能適應這裡嗎?

不過已經來了,也沒時間多考慮。到了一戶棚屋下麵,媒人朝著裡麵喊了一聲,一個瘦弱的大娘走了出來。

對著媒人就笑開了,“大姐,辛苦你了。”

媒人大娘笑著道,“這是應該的,既然我應了你們,那就得辦好。這要是能成,那我也是做了一樁好事。”

然後給這馬大娘介紹,“你看,這就是小何,這是她媽媽,還是個大學教授呢。”

“咱知道,大學教授了不起,有文化。這要是過去啊,咱可是不敢想的。”馬大娘笑了笑,讓她們進屋裡坐著說話。

屋裡,一個年輕男人正端坐著,穿著也很齊整。他坐在正位上,看著外麵走進來的何安娜。也沒起身。

不過眼睛倒是看得直了,然後有些開心。顯然是瞧中了。

吳教授和何安娜自然也看到了他,長相是普通的,這倒是不強求,可這人都來了,咋就不站起來迎一下?這是什麼禮數?

“這是我兒子,馬家寶。接他爸的班,在食堂裡麵當廚子,一個月四十六,這可是咱院子裡獨一份的。”馬大娘驕傲道。

坐著的馬家寶挺直了腰杆。

吳教授對這個工資還真不是很重視,她有存款,自然會給女兒一份豐厚的嫁妝,不愁錢花。就是很好奇,為什麼這個年輕人不懂禮數。

坐下來之後,馬大娘就給大家上熱水。

從頭到尾,這男人也沒說幫個忙什麼的。

何安娜渾身都不自在的坐著,她已經想走了。

但是媒人還在說話。她隻能忍著。

然後就聽馬大娘開始說起了她家裡的情況,說她兒子多出息,又說起知道何安娜家裡的狀況。他們也不嫌棄。就是想找個有文化的家庭。以後生的孩子聰明。

聽到這話,吳教授和何安娜眼睛都瞪大了。

媒人打圓場,“這還沒成呢,孩子的事兒以後說。”

“咋能以後說呢,這是頭等大事兒。”馬大娘道,“我也是要讓你們放心的,隻要媳婦願意生,我就好好帶。多少我都能幫著養。我家男人走得早,我就隻生了這麼一個孩子。就指著他開枝散葉了。隻要生了,我就好好帶著,不讓你們操心。”

吳教授:……

何安娜在桌子底下捏著吳教授的手。

媒人都覺得尷尬了,這來了怎麼就說這些呢?

結果這馬大娘又開始說起了何家的事情了。他們家倒是不嫌棄何家的情況,但是如果何家後麵出事兒了,那何安娜是不能夠和何家人來往的,要徹底斷絕關係。

這本也是何家夫妻的打算,不想連累自己的女兒。

但是對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吳教授心裡很不舒服。

飯也沒吃,兩人就說要回去了。不留飯,就是沒看中。不白吃人家一頓飯。

媒人自然知道她們的意思。這也正常,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中這家人了。

馬家寶就著急了,終於站起來了,“怎麼走了啊?”

何安娜看著他站起來,心想,原來你的腿沒事兒啊。

馬大娘趕緊把自己兒子按著坐下,“你站起來乾啥啊,男人咋能站起來迎送女人呢?”

這下子,媒人都覺得沒臉了,和吳教授她們趕緊離開。

到了外麵,媒人也是和她們道歉。她也是第一次給這家人做媒。這人選還是她的一個姐妹推薦的。這可真是坑人了。

吳教授反而冷靜下來了,“沒事,誰家相親也不是一次就成的。這也是來了解情況,也不著急。”

媒人立馬說,“那我回頭再幫你們留意,不過……條件肯定是沒這麼好了。”

吳教授道,“我們不著急。麻煩你了。”

說著給媒人送了個兩塊錢紅包。

媒人拿著紅包,心情也好,又承諾一定會儘量找個合適的。

一直離開這附近,母女兩人才緩過神來。

何安娜還有些懵,她捏著吳教授的手,“媽,如果你讓我過這樣的生活,那我寧願不活了。”這不是威脅,這是決定。她無法想象自己在那樣的家庭裡麵生活。

吳教授這會兒都沒吭聲了。

隻是心裡還在安慰自己,也許這隻是個例?

兩人回到家裡,才知道林安安來過了。何安娜趕緊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早就走了,你們不在家,她也不可能一直等著。”何教授道。然後又問兩人情況。

何安娜提都不想提,衝上了樓。

至於吳教授,則是對著何教授搖頭。

林安安在銀行裡麵,將錢取出來了,然後拿回家裡,當著麵給了林常勝。還包括賬單。

林常勝並沒有看賬單,隻是看著那些錢,心中百感交集。

錢對於他來說,沒什麼意義。

他真的想不通,為什麼徐月英為了錢,可以做這些事情。

也想不通安安為什麼說不要錢就不要了。

也許是因為這些錢讓這個家庭產生的變故,所以林常勝這會兒對錢,真的有些排斥了。他甚至都不願意收著。

林安安道,“老家的錢,每個月初彙款。你要是忘了,就交給小李哥吧。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配備警衛員了,你自己多上心吧。”

林常勝點點頭,又和林安安道,“這些錢要不還是你拿走吧,我確實拿著沒什麼用處。部隊什麼都有。”

林安安道,“既然我說了要算清楚,就不會占這個便宜了。你要是實在不想要……就幫幫困難的軍屬吧。”

她給林常勝出了個主意。就不知道林常勝會不會這麼做。畢竟他連給自家彙款,都是不想費心思的。

林常勝聞言,沉默了。

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第二天,林安安又去學校找何安娜了。看看何安娜的相親狀況。要是相親成功了,她也就不操心了。

剛到教師住宅區呢,就聽到熱鬨的聲音。

林安安趕緊騎車過去,就看到幾個人站在何家門口鬨騰。

其中一個瘦弱的大娘道,“你們家有問題,我不嫌棄你們。可你們也不能耍我們啊,說好了和我們家結親,這就不答應了。是不是嫌棄我們家窮,嫌棄我們工人階級?”

身後跟著幾個學生模樣的人,戴著袖章,大概是來給她助陣的,在那邊喊著,一副要衝進何家的樣子。

林安安將車停在一邊,走過去,一臉嚴肅問道,“乾什麼呢,怎麼在學校鬨事的?哪個單位的?”

幾人看著林安安一副領導的派頭,一愣,搞不清楚她這從哪裡來的。

戴著紅袖章的一個男生道,“你是誰啊?乾什麼的?”

“乾什麼的,當然是來辦事的。”林安安板著臉道,“最近到處搞思想學習呢,你們在這裡咋咋呼呼乾什麼?剛才好像聽到結親的問題了,怎麼回事?”

聽到林安安這語氣,彆人拿不準她的來曆,還以為也是最近的頭頭腦腦之一呢。

隻是見她沒戴紅袖章,就覺得奇怪。不過帶頭的男生還是把情況說了。說何家人瞧不起工人同誌,答應和人家結親,結果反悔。

林安安聞言,頓時怒了,指著這個男生,“你是哪個部分的,你們帶頭的是誰,你思想落後啊!這是什麼年代了,婚姻自由懂不懂?這個大娘是經曆過舊社會的人,思想大概沒跟上來,你咋也沒跟上來呢。竟然帶頭搞逼婚這一套。說,你的頭頭是誰?”

“……”

這男生被唬了一下,他身後跟著的女生道,“你是哪個部分的?你連袖章都沒有。”

林安安道,“誰辦私事帶紅袖章,這不是公器私用嗎,影響大家形象咋辦?問我是哪個部分的?我剛大義滅親,把我身邊思想有問題的人弄進監獄去了,你們說我是哪個部分的?告訴你們,對任何思想落後的人,我是堅決反對的。趕緊說,你們是哪個部分的。我這邊好通知人來給你們上課。”

一聽林安安將人都送牢裡去了。這幾人頓時覺得林安安不好惹。他們不是頭頭腦腦的,隻是跟著後麵混的,還沒那麼大的能耐。今天也是聽這個大娘在學校門口說了情況,又因為是何家的事情,他們才敢過來鬨的。

林安安見他們不說話,就主動問道,“這個大娘,你們家哪個單位的。我現在去找你們單位領導聊聊。這搞生產很重要,思想學習也很重要啊。封建糟粕要不得。”

馬大娘磕磕巴巴,“可,可咱也不是思想落後啊,”

“包辦婚姻,都是封建落後的!強製結婚,那是犯法的。你們這屬於哪種?”

然後又問跟著馬大娘鬨的學生,“你們是沒給大娘上思想課啊。你們是不是被腐蝕了?紅袖章哪裡來的,是不是冒充的?”然後揮揮手,“都跟我走,咱去和你們頭頭聊一聊。我好歹是在農村生活十多年,又經過部隊教育的進步青年,不能不管這個事兒。”

還拿出了紙筆出來,“先報出你們的姓名來。家裡哪個單位的。”

先是定罪名,然後要姓名地址,這一下子就把人心裡的緊張調動起來了,這幾個學生哪裡敢鬨啊。趕緊就走了,馬大娘見沒人給自己撐腰了,再一看這個直接把人送到牢裡去的狠人,更不敢吭聲了,趕緊走了。

林安安喊,“彆走啊,走啥,你們走了,那我就自己去找何家人問啦。”

那些人跑得更快了。

林安安撇嘴。

等他們走遠了,才去敲何家的門。

過了一會兒,何家人才開門,是何安娜,“安安,你咋來了,剛剛那些人呢?”剛剛她在樓上躲著,把自己鎖房間裡麵,嚇得腦袋都塞被子裡了。

“被我嚇走了。你一個人在家?”

“爸媽又被叫走了。”何安娜眼神中帶著驚慌。“說是去學習。”

林安安歎氣,這個事兒她也幫不上大忙,隻能道,“咱就長話短說了。我給你找了一條艱苦的路,但是我覺得可以走走看。去邊疆軍團去,很早就有知識青年去那邊建設邊疆了,你去了那邊也不擔心與世隔絕,軍團都是有組織的,也不擔心被人欺負。唯一的就是辛苦,要乾活。肯定比不得在城裡舒服。”

何安娜愣了一下,然後道,“是不是很遠?”

林安安點頭,“非常遠,但是我覺得距離不是問題。隻要有機會,再遠也能回來啊。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如果沒有經曆昨天那一遭,何安娜還真的沒勇氣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但是經曆了一次之後,她發現,隻要不去過那樣的生活,無論多辛苦,她都不怕了。

其實她最希望的就是留著在父母身邊,哪怕一起麵對困難,她也願意的。可是爸爸媽媽說了,如果她不安頓好,為了保護她,兩人在最後關頭會選擇以死來自證清白,這樣就不會連累她了。

何安娜就不敢不聽話了,隻想趕緊把自己安頓好,讓爸爸媽媽能放心。能一直堅持下去。

“安安,我願意!”

林安安道,“你和你爸媽商量一下,如果願意,就來給我送個信。咱儘快安排起來,到時候我也過去一趟。我舅舅在那邊。我過去看看他。”

何安娜紅了眼睛,“安安,謝謝你。”

在遇到這突如其來的磨難的時候,能有一個人幫她,真的讓她心裡好受很多。讓她覺得還有希望。

她最近也有在學著林安安給她的小冊子,記住講話要注意什麼。儘量不給家裡添麻煩。她學會低頭,也不再講究打扮。也開始乾家務活。

林安安自然也感受到了她這種變化。雖然林安安曾經也希望何安娜可以成長一些。不要總是沒心沒肺,容易得罪人吃虧。但是在這種環境下的被迫成長,依然讓人難受。

不過林安安相信,困難隻是一時的。遲早會好起來的。

晚上何家夫妻很晚才回來,兩人都很憔悴。但是在何安娜麵前,還是表現得若無其事。

聽到女兒說的去邊疆的決定,兩人也是半天沒反應過來。

沉默之後,吳教授紅著眼睛,“我聽說會很艱苦。那兒的氣候也和這裡不一樣,生活很艱苦,還要參加勞作。”

何安娜道,“可是比起嫁人,我覺得我寧願選擇這一條自己可以掌控的路。不想把自己的命運放在彆人手上。”

吳教授擁抱自己的女兒。她也想到了之前馬家的經過。如果真的讓安娜嫁給那樣的人家,確實還不如去邊疆。

何教授道,“讓她去吧。她運氣好,遇到一個值得相交的朋友。應該珍惜這個機會。”

第二天一早,何安娜就來大院外麵找林安安了。

她一說是找林安安的,大院的人可都知道林安安是誰,進去就幫著帶口信了。

林安安騎著車出來,看到何安娜憔悴的樣子,問道,“你家裡人同意了?”

何安娜點頭,“我爸媽昨天回來很晚……他們覺得我能去邊疆很好。”她緊緊的抿了一下唇,“安安,我要是走了,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林安安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了他們,反而讓他們不安心。既然決定了,那我們就早點安排吧。到時候咱們一起出發。”

何安娜來的著急,走得匆忙。

林安安則直接去找薑明毅,問這個事兒該怎麼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