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神情慌張, 壓低聲音道:“二小姐,出大事了!”
這個秘書,是宋宛如開始插手家裡產業後, 她大哥專門派給她的。
宋宛如大哥在廚藝上造詣一般,但是做生意很有一套。
這秘書是他一手提攜上來, 能力很強,人也穩重。宋宛如還是頭一次看到, 她如此慌張模樣。
再加上周圍人躲躲閃閃,略帶指點的目光……
宋宛如努力按捺住心頭不安:“怎麼回事?”
秘書跟宋宛如一邊往會場外走,一邊說今天發生的事:“……現在潯陽警方已經出了通告, 這事基本已經板上釘釘,我們想操作也操作不了。網上很多人都說, 這件事是我們宋家總公司下的命令, 這樣下去,整個宋家聲譽都要因此受損。”
“雖說潯陽店是宋懷忠全權管理, 但名義上您還是總經理。剛才老爺子跟宋總(宋大哥)都來詢問情況, 還有您那些旁支親戚、外部股東, 也都過來要說法。”
宋宛如可算明白, 剛才會場內那些人, 為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她捂著胸口,簡直喘不上氣。
宋懷忠那個蠢貨!
她確實是說了,要讓他處理那個膽敢用歪門邪道、碰瓷他們宋家的丫頭。
但誰知道他竟然蠢成這樣,不僅沒把人料理了,還被抓住把柄, 進了局子,鬨成這樣。
她緩了好一會,才在秘書焦急的呼喊中勉強站穩。
宋宛如對宋懷忠本身就沒多少感情, 純粹是因為他馬屁拍得合心意,要拋棄起來,自然也毫不猶豫。
立刻思考出解決方案:“我記得宋懷忠有個一直帶著的助理,一起進去了麼?”
秘書說:“暫時沒有,他剛才一直給您打電話,但我沒顧上接。”
說曹操曹操到,宋宛如給秘書保管的手機上,又響起朱助理的電話。
宋宛如接通,那邊朱助理語氣略帶顫抖:“宋二小姐,關於宋副經理的事,我有話要跟您說。”
*
朱助理剛才被宋懷忠派去關注網上輿論,第一時間看到何婕告發宋懷忠的視頻。
他顧不上通知宋懷忠,當即帶著一堆資料,從宋家酒樓溜走。
在公園裡滿頭大汗地蹲了幾個小時。
朱助理自知宋懷忠進去,他自己也絕對逃不掉。
而且,以宋懷忠的性格,說不定會把鍋都推到他身上。
說這些陷害裴宴的計劃,都是他朱助理做的。到時候他有口說不清。
死道友不死貧道,宋懷忠隻是他一個遠方親戚,又不是親爹,平時對他也頤氣指使。
朱助理當即給宋宛如打電話,等那邊接通,激動又略帶不安地,將宋懷忠這幾個月如此針對裴宴的原因,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宋宛如聽著聽著,手抖得更厲害。
好哇,本以為宋懷忠真的是為公司著想,沒想到裡頭還有這麼多小心思。
他到現在都沒搞定禮品店,不是因為裴宴橫插一腳,而是最開始為了侵吞差價,壓價太過,導致原戶主不肯賣。
甚至,他還做了不少假賬,若非是被裴宴嚇到,不敢造次,現在不知道侵吞多少資金。
朱助理:“二小姐,宋副經理做的假賬,我都留有證據,您需要的話,我都可以發給您。現在,我打算去自首,這律師的事……”
宋宛如聽出他意思:“你用傳真發我,越詳細越好,隻要讓我滿意,我自然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保準你判不了多久,說不定都不用去監獄,在看守所就蹲完了。”
朱助理連聲道謝。
做假賬的證據他都帶在身上,隨便找個有傳真機的網吧就行。
宋宛如交代秘書:“去交代底下人,等傳真到了,掃描一份給我,再根據這些證據做公關方案。”
“您不回去公司?”
“這麼大的事,肯定得回總公司開會,”宋宛如說,“給我訂最近的回燕京的機票。”
*
從魔都到燕京個小時,到宋家總公司時已經是深夜。
頂樓會議室,卻依舊燈火通明。
宋宛如快步走進去的時候,發現除去這個點早已休息的老爺子,基本上所有大股東,以及老爺子的幾個嫡傳徒弟都在。
看見她,那些個旁支親戚和外部股東都陰陽起來:“喲,這不是我們二小姐麼?回來啦?”
“手底下的分店出了這麼大差錯,二小姐不知如何解釋?”
“我早就說,宛如你根本不適合管理公司,就當你的影帝太太,做做美容喝喝茶不好麼?”
“砰!”
主座上,宋宛如的大哥宋懷信用力敲了一下會議桌,手腕上佛珠跟桌子碰撞,很重一聲:“都住嘴吧,這事又不是宛如樂意看到的。我們都知道,總公司根本沒對潯陽店下過類似命令,這事,多半就是宋懷忠個人所為。”
“大哥說的沒錯。”宋宛如將電腦連上投影儀,打開手底下人發來的掃描件。
掃描件上,宋懷忠做假賬、侵吞資金證據確鑿,宋宛如又簡單說了下他壓價買商鋪的事:“宋懷忠因為沒能成功壓價,又被那姓裴的丫頭懷疑他侵吞資金,因此才懷恨在心,伺機報複。”
“之前‘酒香’版事件後,潯陽店生意被裴氏食府影響,我為生意考慮,多給了他一些權力,沒想到他卻借此公報私仇,這確實是我的不察。”
“這件事本就是宋懷忠個人所為,與我們宋家無關,公關實話實說就好,具體的方案,我也做好了。”
宋宛如先是承認自己有問題,又很快拿出方案。
加上這件事看起來,確實是宋懷忠本人的問題,那些找她茬的也隻能嘀咕幾句。
宋懷信於是拍板:“這事本就不是宛如的錯,比起找她錯漏,不如趕緊幫忙公關。”
*
宋懷忠這事不算小,宋家總公司親自出麵公關,發道歉博。
道歉博上,先是擺上宋懷忠侵吞公司資金、還曾試圖低價逼迫裴宴賣商鋪的證據,說明這件事完全是宋懷忠因為跟裴宴的個人恩怨,背著公司所為。
他們已經將宋懷忠開除,但也要為這一時不察向裴氏食府道歉。
這道歉博說服力不低。
畢竟宋家家大業大,沒太大必要跟一個小飯館過不去,真過不去,也不至於用這麼蠢且下作的手段。
【宋家也是有點慘,這個分店經理,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就說得通了,怪不得裴氏食府還毫無姓名的時候,宋經理就拚命抹黑。】
【不過宋家下次還是得增加督查,可彆再出類似的事。這次也就算了,下次可不會信你們無辜。】
【下次不會信+1,甚至這次,我也覺得宋家說不定本來就對這個宋經理做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是說裴氏食府的存在,會影響他們得什麼重要獎項?】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也不信宋家真的無辜。】
雖說宋家給出的理由還算可信。
但是也有不少人看到“新店之星”的科普,懷疑宋家是不是放任宋懷忠搞事。
甚至還有人懷疑,宋家的道歉博單純洗白,其實這事就是宋家讓宋懷忠乾的,一出事就讓人背鍋。
宋宛如忙到天光乍亮,這些言論也沒被清除殆儘。
她隻覺得自己也快氣到心臟病犯。
這個點,那些旁支親戚、外部股東早已回去。
會議室裡留著的,就是宋大哥以及幾個老爺子的嫡傳徒弟,都是一派。
對著他們,宋宛如也終於能說出憋了一晚的真話:“宋懷忠固然蠢,但那姓裴的丫頭更加可恨。”
她為了不被那些旁支親戚、外部股東做文章,隻能表現出對宋懷忠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完全無辜。
但事實並非如此:“那丫頭本就心術不正,愛用歪門邪道,之前故意上魯菜套餐,就為碰瓷我們宋家酒樓,之後更是沒少給潯陽店找麻煩。我確實有讓宋懷忠想辦法解決,隻是不知道他公報私仇,用上這種手段,還暴露出來。”
宋懷忠雖說跟裴宴有私仇,但他的一些話,宋宛如覺得還是能聽聽的。
裴氏食府影響到潯陽店的生意,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私心裡想,宋懷忠的手段雖說簡單粗暴,但是效果本該很好,誰能想到那丫頭竟能破解。
不過這話她沒有說出來。
轉頭看向宋懷信:“大哥,這裴氏食府,我們怎麼處理?”
宋懷信轉著佛珠道:“現在那小飯館出任何問題,彆人都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我們暫且沒法動手。況且,宋懷忠選擇用這種下作手段,這小飯館多半沒什麼致命把柄。”
“比起想如何對付這個小飯館,不如想想潯陽分店如何處理。彆忘了,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明年月底的‘新店之星’。”
除非黎白昕乾了幾天不乾了,不然魔都的新店之星,肯定是黎家魔都分店的囊中之物。
他已經穩當當乾了一個月,怎麼看都不像是打算半途而廢。
魔都店多半已經完蛋,能仰仗的隻有潯陽分店。
宋懷信琢磨片刻:“潯陽店先暫停營業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再說。至於這新大廚的人選,你們怎麼看?”
他看向坐在一旁,老爺子的幾位嫡傳徒弟。
宋老爺子徒弟不少,年齡跨度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