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矢之的……”
他緩緩鬆開手,看著她起身去案前撿筆,擱在硯台之上:“今日便寫到這裡,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她轉身離開,扶上門框之際,聽見他在身後溢出一聲自嘲的冷笑來:“你莫不是巴不得孤與旁人定親?”
她沒再說什麼,打開房門便出去了。
自然不是回先前他們同塌而眠的那個臥房,這幾l日她一直宿在另一間廂房內。那廂房先前被裴湛上了鎖,她叫洪杉拿鑿斧破開了,這幾l日一直住在那裡。
落了內側的門閂,褚瑤躺在阿圓早就用湯婆子暖熱的床榻上,並無半分睡意。
其實她知道裴湛這個時候大抵是委屈的,想要同她好好解釋的,但她就算知道所有的細節又如何,結果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一步走錯,便入了死局,眼下談及過程又有什麼意義?
外麵有腳步聲傳來,褚瑤聽出是裴湛,於是側頭吹滅了床邊小桌上的蠟燭。
房間裡倏忽暗了下來,外麵的人卻並沒有離去。
褚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外麵風雪漫卷,寒意逼人,她不忍,與外麵那人道:“殿下,外麵冷,您回去歇息吧。”
外麵傳來他的沉聲回應:“孤說過,要與你一起守歲……”
這大過年的,是要與她演一場苦肉計麼?
“可你站在外麵,我睡不好……”
“那你開門讓孤進去……”
“……”方才在書房裡那些話是白說了麼?
褚瑤翻身麵向床的內側,狠狠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料想洪杉他們也不會任由他們主子挨冷受凍的。
這一夜,她硬是側身背著他,一夜未曾換姿勢。
翌日清晨被爆竹聲吵醒,褚瑤起身看望外麵,似乎並無人影守在那裡,才穿衣下床,打開了房門。
門外果真空無一人,昨晚那場紛揚冷冽的風雪已停,廊外的院子裡銀裝素裹,入目皆是冷瑩瑩的一片。
阿圓端著一盆熱水,自廚房走出來,見她立於廊下,便走過來道:“娘子,聽洪大哥說昨晚太子殿下在您的房門口站到大半夜,凍得暈過去了……”
褚瑤心頭一緊:他還真守到那麼晚?
“那他現在怎麼樣了?”褚瑤問到,“可醒了?”
“不知道哇,娘子還是過去看看吧……”
褚瑤糾結了片刻,才便往裴湛的臥房走去,還未進去,便見洪杉從裡麵出來,神色匆匆。
“洪大哥,殿下怎麼樣了?”
洪杉道:“我摸著殿下額頭滾燙,不曉得是因為昨晚受了風寒,還是傷口潰膿所致,這不是打算出去尋個郎中過來……”
褚瑤驀地才想起來,惠仁公主說過,安康郡主用簪子刺傷了裴湛,且傷得不輕。
昨晚她隻顧著回避他了,又見他行動自如,才把受傷一事給忘了。
“今天是元日,怕是醫館的郎中不坐館,你多叫上一個人,一個去醫館,一個去宮裡,請柳太醫
過來……”
“褚娘子說的是!”他這便叫上另一侍衛,踏著厚厚的積雪,往山莊外麵走去。
褚瑤入了臥房,瞧見裴湛閉眸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不曉得是睡著的,還是昏過去了。
照顧他的侍衛在他額頭上置了一塊浸了涼水的毛巾,希望能驅散一點熱度。
褚瑤看著裴湛身子一直在微微發抖,於是上前摸了摸他的手,又去探了探他脖子上的溫度,果然手是涼的,脖子卻是很燙。
於是抬手先將那涼毛巾撤了:“殿下這會兒身上的溫度還在往上燒,所以畏冷,等手腳都燒熱了才用溫熱的毛巾敷才好……”
而後起身去找藥箱。
先前她的脖子上被陸夫人用簪子劃破,裴湛自宮中給她調配的傷藥還剩下一些。她找出之後,便叫阿圓去檢查他手臂上的傷勢。
她畏血,不敢看,便一邊教阿圓如何換藥,一邊問她,他傷得如何?
阿圓依著她的吩咐,拆開了包紮傷口的棉布,同她說傷口不算大,隻有兩個血窟窿,但是從紅腫流膿的程度來看,那傷口應該很深,不曉得有沒有傷著骨頭……
果真是簪子戳出來的模樣。
她讓阿圓用乾淨的棉布把傷口周圍的膿血擦乾淨,阿圓膽子小,哆哆嗦嗦地擦了好一會兒:“娘子,殿下會不會疼啊?”
“他都暈過去了,應該不會疼吧?”等阿圓將膿血擦拭乾淨,褚瑤又教她用木片輕輕覆上一層傷藥,最後自藥箱取出新的棉布包紮好便是了。
做完這些,阿圓出了一頭的汗,同她說,這麼兩處傷口看著小小的,怎麼能流那麼多的膿血,嚇死人啦。
褚瑤安撫了她一會兒,回眸去看床上的人,卻不曉得他何時醒來,正半張著雙眸看著他。
“殿下,你醒了,”不曉得是不是換藥的時候將他弄疼了,“方才讓阿圓幫你換了藥,想來安康郡主那晚受驚不小,下手忒重了些……”
“這不是她傷的,”他嗓子喑啞,淡淡道,“是孤自己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