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漸暖,清明將至,晨起時雨露紛紛,而後飄起雨絲來。
宮裡有人冒著小雨前來,說是陛下請太子殿下進宮,商議今年祭祀拜陵的事宜。
陸少淮正在陪褚瑤喝藥,聞聽這個傳召,也不著急走,讓那宮人先去前麵的廳中喝茶,稍作等待。
自從上次落水後,褚瑤因動了胎氣一直臥床靜養,安胎藥自然也免不了日日要喝。
在聽到他要進宮的時候,褚瑤的心中便隱隱激動起來。
她在想是不是江清辭已經將消息遞給了陛下,這次陛下才會打著商討事宜的名義召他入宮,實則是要處置他?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她按捺著心中的思緒,她不動聲色地伸手想要將他手中的安胎藥接過來:“我自己來就好,你快些進宮吧,莫要叫陛下久等。”
他卻端著藥,執意坐在她的床邊,低頭輕輕攪動碗中黑色的藥汁,苦澀的藥氣熏蒸著唇邊勉強揚起的笑意來:“阿瑤希望我進宮嗎?”
“陛下傳召,你能不去嗎?”
“我是問,你希望我進宮嗎?”
褚瑤竟有幾分心虛:“與我有什麼乾係?”
他輕笑一聲,倏忽抬起頭來,看向她的眼睛:“真的與你沒有乾係麼?”
這一眼,便讓褚瑤心底一涼。
“那日落水後,你比我先醒來,我派人問過那日救治你的郎中了,”他語調斯理,語氣平靜地沒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這件事情,分明關係他的身家性命,“郎中說,在我過去之前,你與那江清辭說了幾句話……”
褚瑤想到了那個被他下令殺死的車夫,驚恐道:“你把江清辭怎麼了?”
他苦笑一聲:“他是朝中新貴,陛下欽點的探花,父親又在儋州任職,我動不了他……”碗中的藥涼了些許,他用勺子舀起,遞到她的唇邊,“來,喝藥。”
褚瑤往後縮了縮身子。
他既然已經知道她將消息遞給了江清辭,今日陛下召他進宮多半也是為了此事,竟然還能做到如此淡然,究竟是他有了應對的法子,還是他要破罐子破摔,拉著她一起赴黃泉?
“那日在畫舫上,你推我入水之前,說你腹中孩子的爹爹早就死了,”他握著勺子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起來,“今日我想聽你說實話,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褚瑤心中雖然恐慌,但畢竟那日墜湖時她確實生了與他同歸於儘的心,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們在丁大哥家借宿的那一晚,你和丁大哥在堂中喝到半夜才進屋,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早上我醒來後,才將你扶到床上的,而後我便與丁家嫂嫂出門采買食材了,”她將程鳶的存在抹了去,說的也全是事實,“我們之間真的沒有發生什麼,我不知道你為何會認為這個孩子是你的,如果你是因為這件事才謀害了太子殿下,那你委實是做錯了……”
勺中的湯藥灑在錦被上,他收回手來,久久未曾言語,而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原來,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原來……竟然是一場誤會……”
他笑得越來越大聲,那笑裡分明夾著苦澀與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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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碗被他摔了出去,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俄而伸手掐住了褚瑤的脖子:“阿瑤,事到如今,你可還願意陪我一起死?”
褚瑤扶著他的手,痛苦道:“隻要你不傷害鳴哥兒……”
他的手上愈發用力幾分,看著她因為窒息而痛苦的臉一點一點染上紫色,她雖然在掙紮,卻並沒有要掙脫的意思……
這是他一直喜歡的女人,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又怎麼忍心真的折斷她的脖子。
他鬆開了她的脖子,轉而扼住她的下頜,傾下身子便要吻她。
方才還任由他處置的女人卻在此時反抗了起來。
她躲閃著,雙手用力地去推他,用儘全身的力氣抗拒著他。
他將她按在床上,黑目蒙上一層冷意:“你寧願死,也不肯讓我碰?”
他隻是想在臨死之前親親她,這樣就算死去,遺憾也能少一些。
“不要再犯錯了,好不好?”褚瑤仰頭望著他,懇求他,“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做回以前的陸一郎好不好?不要一錯再錯了……”
“回不去了,”他何嘗不想做回去以前的自己,可是一步錯,步步錯,如今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非死不能贖罪,“阿瑤,我回不去了。”
他欺下身子,那雙顫抖的唇就在眼前……
“啊疼!”她忽然喊疼,“我肚子好疼……”
他以為她又在找借口,卻見她臉色一瞬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