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羹的味道比起之前好似又鮮美了許多,邱掌櫃說他特意去清州將丁氏夫婦請來綏州,專心鑽研改良古董羹的湯底配方,如今他們夫妻倆就在工坊坐鎮,鋪子裡的湯底都是從工坊那邊送來的。
褚瑤邊聽著,邊翻開了賬本,這一看,竟很是嚇了一跳。
方才進來時看到這麼少的客人,還以為古董羹的生意涼了,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年,三味古董羹的盈餘竟有萬兩之多。
這萬兩盈餘當然不是隻單單靠著古董羹的鋪子和工坊賺來的,更多的是來自那些加盟三味古董羹商號的商人。
其中古董羹鋪子的盈餘有兩成給了丁大哥,工坊的利潤有三成給了邱老板,最後留在褚瑤賬上的,竟還有六千餘兩。
刨除她當初抵押宅子借來的一千餘兩,她這半年淨賺了五千兩。
這遠遠超出了褚瑤的想象,看到這賬上密密麻麻的賬目,頗有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的感覺。
邱掌櫃還與她建議,如今綏州城以及周邊州城都已有了三味古董羹的分號,不若趁著如今生意不忙,再去其他州城開辟新的分號,屆時再將總商號搬到京城去,如此假以時日,商號如同滾雪球一般遍及大梁各州城,自然常年都會客觀的利潤。
褚瑤覺得很是不錯,便與邱老板分工,他負責去開拓其他州城的生意,而她日後會久居京城,屆時會在京城籌備總商號的事宜。
自古董羹食肆出來,便慢慢走著去了蘇念的私塾,遠遠地便瞧見洪杉大馬金刀地坐在私塾門外,也拿了本書看著。
直到他們走到跟前,洪杉才抬眼看到他們,霎時驚喜不已:“殿下,褚娘子,你們怎的來這裡了?”
“殿下陪我出宮散心,便來綏州了,”褚瑤看了
一眼私塾裡麵,蘇念正在給學生們講課,便也不暫時進去打擾了,小聲與洪杉打趣,“洪大哥,我說怎的沒在古董羹鋪子裡見到你了,原是來蘇姐姐這裡了。”
洪杉有些臉紅,畢竟當初褚瑤托他幫忙看顧古董羹鋪子的,如今卻被發現在蘇念這裡:“蘇娘子的學生都是小姑娘,這幾l日總有幾l個不長眼的登徒子來騷擾,我坐在這裡,那些登徒子便不敢過來了……”
“也好,正好古董羹那邊也不忙,洪大哥且安心在這裡,”褚瑤看著裡麵那些認真聽課的小姑娘們,她們稚嫩柔弱卻又蓬勃向上,看到她們,便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好似彌補了小時候不能讀書的遺憾,“讓她們安心讀書,比什麼都強。”
與洪杉聊了一會兒,邀他晚上一起去褚瑤的宅子吃飯,讓他轉告蘇念一起過來,而後便又去了甜水鋪子。
鳴哥兒聞到香香甜甜的味道,便屁顛屁顛跑了進去。
秋荷剛給客人端上甜水,一轉身被一個小肉墩撞了腿,立即蹲下來扶住搖搖欲倒的小人兒:“哎呀,這是誰家的小孩兒?”
隨即便覺得這小孩麵熟,抬頭看向門口,褚瑤與裴湛如同一對璧人,出現在甜水鋪子中。
“表姐!”她抱起鳴哥兒,欣喜地迎上來,“表姐你終於回來了!”
甜水鋪子的生意倒是好得很,與冷清的古董羹不一樣,這小小的鋪子裡坐滿了客人,知葉在後廚忙著,聞聲也趕緊走了出來。
“阿姐!”
兩個小姑娘一左一右圍著褚瑤,倒是把裴湛擠到了一旁。
褚瑤看著她們如今將鋪子經營得愈發得心應手,欣慰道:“沒想到你們將鋪子打理得這樣好,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
秋荷謙虛道:“倒也不全是我們的功勞,是因為如今整個瓦肆生意都不錯,咱們這個鋪子位置占的好,所以客人比起其他甜水鋪子都多一些……”
知葉點頭道:“幸而當初阿姐遠見,一口氣交了三年的租金,現在地段這麼好的鋪子,租金都翻兩三倍呢。”
她不提這事褚瑤差點忘了,這家鋪子是當初她從江清辭手中租的,而古董羹和蘇念的私塾則是她買下的。
看來回京之後得去找江清辭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直接把這個鋪子盤下來,省卻三年之後再續租金的麻煩。
褚瑤讓裴湛照看著鳴哥兒,她幫著秋荷與知葉一直招呼客人。
待鳴哥兒在甜水鋪子吃了個肚兒圓,晌午最忙的這一陣兒也就過去了。
褚瑤讓秋荷與知葉今天早點打樣,晚上一起回家吃飯,她這會兒先回去看望二哥。
大哥已經提前回去了,褚瑤與裴湛回到家的時候,兩個哥哥就在院子裡坐著,陪著母親在樹下乘涼。
不同於大哥的骨健筋強,二哥看起來文雅秀氣,隻是臉上籠著一層淡淡的病容,身子骨看起來也有些羸弱。
“小妹……”他起身迎接她,多年未見,難免有幾l分拘謹,可又覺得彼此很親近。
“
二哥,”雖然早就從大哥和裴湛口中得知,他這些年一直被殺手組織當成試藥的藥人,料想他身體虛弱,可真正看到他時,心裡還是很難過,二哥你身體還好吧??[(”
“我還好,沒事的,你彆擔心……”褚辰抱了抱他的小妹,想起以前在家讀書時,她總愛搬著小凳子坐在他旁邊,要他教她讀書識字,夜裡挑燈看書時,也是她一直陪著他,直到困極了,趴在他的膝頭上睡去……
“阿瑤回來了啊……”母親周氏自藤椅上起身,褚彥忙扶起了她,她顫巍巍地走到褚瑤麵前,拉著褚瑤的手,道,“你們都回來了,怎的你爹爹還沒回來呢?”
褚瑤愣了一下:“爹爹……”早就去世好幾l年了。
褚辰道:“母親如今腦子有些糊塗了,有時候會忘記一些事情,有時候又能想起來,我請郎中來看過了,說是年紀大了,治不好,且順其自然吧。”
有時候忘記一些事情,反而是一件好事。母親忘記了自己喪夫之痛,也忘記了曾經失去過兩個兒子,如今在她的記憶力,隻保留著幾l年前丈夫尚在兒女繞膝的記憶,對她來說更像是上天的一個恩賜。
褚瑤也想忘記那段不好的回憶,隻可惜她記憶一直很好,越是強迫自己忘記,反而記得越是清晰,所以隻能任由時間衝淡,亦或是用很多快樂的記憶去衝刷掉。
就像今天一樣,她看到溫泉山莊變成了她想要的香水行,看到邱掌櫃給她的賬本,看到洪杉對讀書的小姑娘的保護,看到秋荷與知葉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獨當一麵,看到大哥二哥陪著母親愜意地在院裡乘涼……
隻這短短的一日便能讓她開心許久,甚至看向裴湛的臉時,也覺得沒有先前那般抵觸了。
晚上大家齊聚一堂,因著高興,都喝了些酒,裴湛自然是被敬酒最多的那一個,洪杉敬他是因為他主子,大哥二哥敬他是因為他是姑爺,三個人輪番與他喝酒,越喝越親近。
褚瑤與蘇念她們隻是小酌幾l杯,大多時間都在聊天,吃飯,逗鳴哥兒玩。
因著鳴哥兒犯困,褚瑤隻好提早回房哄鳴哥兒睡覺。
不久之後蘇念也要離開,洪杉擱下杯子送她回家。秋荷與知葉明日還要去甜水鋪子忙活,也不宜熬得太晚,很快便也回房歇息了。
褚瑤許久未曾回這裡住,加上天氣熱,一時睡不著,鳴哥兒倒是睡得香甜,隻是熱得一腦門子汗。
她散了發髻,滿頭的烏發用一根絛帶係住,側躺著身子,悠悠為鳴哥兒搖著扇子。
忽聽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裴湛醉意明顯:“阿瑤,我可以進去嗎?”
他雖是醉著,卻也還記得昨夜他冒然闖進她的房間時,將她嚇到的事情,所以今晚才會事先敲門詢問她。
“我還沒睡,殿下進來便是。”褚瑤說著話,便也下了床,趿著鞋子去開門。
裴湛垂手站在門外,清冷俊美的眉眼被酒氣熏出了幾l分水汽,看上去竟有幾l分落寞可憐的模樣。
他立在原地不進來,問她:“阿瑤,你還怕孤麼?”
褚瑤拉過他的手:“還好,你進來吧。”
他由著他牽著走進房中,褚瑤轉身闔上房門的時候,頭發忽然一鬆,再回眸看時,卻發現他將自己隨手係在頭發上的絛帶扯了下來。
“殿下扯那個做什麼?”
話音剛落,下一刻,他便用絛帶蒙住了她的眼睛,在她的耳後打了一個結,隨即將打橫將她抱起,往床邊走去。
“這樣,阿瑤就不用怕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