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忽然昏倒,真的隻是因為沒有用早膳嗎?
可為什麼會心口絞痛呢?
況且那日回來,他還給她帶了幾副藥,說是調理脾胃的,她已經連著喝了三日了。
她盯著還沒喝完的藥發呆,直到娘親忽然喊她出去,說是太子妃給她準備的陪嫁送過來來了,讓她去清點清點。
她瞧著滿院子係著紅綢的假裝,一時沉浸在喜氣中,將方才的憂慮都拋到了腦後。
成親那日,褚瑤給她做足了排場,不僅充當她的娘家人,甚至褚大哥和褚二哥,還有阿圓,以及綏州的秋荷與知葉也一並來了。柳華親率迎親隊伍前來迎娶,抬轎的小哥兒們唱著詩詞歌謠討要紅包,眾人喜笑顏開地送她出了門。
跨過馬鞍,坐過虛帳,她手執木笏,握著結成同心結的紅綠彩絹,由著柳華將她引到堂前,而後去拜柳家的祖先牌位,再拜柳家父母和長輩……
入了新房,禮官撒帳,金銀線、彩錢、雜果帶著眾人的美好祈願紛紛落在兩人身上,彩絲線係著的兩隻金盞盛著合巹酒,飲下之後一仰一覆放在床上,寓意大吉大利。
而後禮官自她和柳華的發上各取一束頭發,結在一起,名曰“合髻”,象征生死相隨,白頭偕老……
她聽到禮官說這一句吉祥語時,心頭倏忽跳了一下。
生死相隨,白頭偕老……
她看向柳華,他亦笑吟吟地看著她,滿目的柔情深深,去摘她頭上的花。
她聽著禮官的安排,抬手去解他衣上的綠拋紐,而後由著他拉著自己的手,掩上帷帳,準備換衣,因為待會兒還要去前堂參謝各位親友。
禮官與其他人離開後,新房便安靜了下來。
紅綢帳中,程鳶與他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對坐相望,以前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在心中升騰,她覺得有些心慌,以為是太過歡喜所致,可隨即漸漸地竟喘息困難,眼前一陣黑似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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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她抓著他的手,喘息道,“我胸悶,喘不上氣來……”
柳華臉色一變,忙撥開帷帳,讓外麵的新鮮空氣進來,而後翻出自己慣用的那套銀針,扶她躺在床上,在她的心脈處施針……
隨著一根根銀針落下,程鳶的症狀慢慢消減,身體舒適許多,可心裡卻涼了下來。
饒是她再遲鈍,這會兒也終於察覺出不對來。
“我究竟是怎麼了?”她心裡慌得沒有底,“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探著她的脈,神情仍與往常一樣,可聲音分明有幾許顫抖:“你沒有生病,隻是……先前受了內傷,還未好全罷了……”
“我以前也受過內傷,可從未有過如此症狀,”程鳶看出他在隱瞞自己什麼,“你同我說實話,我這傷,是不是很嚴重?”
“不算嚴重,”他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側,“我是大夫,是宮裡最好的太醫,我能醫好你的,相信我……”
他越是這樣寬慰她,程鳶越是感覺到他在撒謊:她一定傷得很重,她被關在靖南王府私牢的那三日,那些刑罰將她的身體傷得徹底,她險些挺不住,雖然後來靖南王請了名醫為她醫治身體,可是她也能感覺得到,她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所以才會選擇退出暗衛營,轉而入了司仗局。
卻沒想到,原來她的身體,比她想象得還要差。
“你還是沒有同我說實話,”她抽回手來,眼眸黯淡,“我不要嫁給你了。”
他著急道:“不可以,阿鳶,我們已經拜過祖先和長輩,前堂的親朋都是我們的見證,你不能反悔,也不許反悔!”
“那你同我說,我究竟是怎麼了?”她並非不是真的要悔婚,隻是心裡委實太慌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到自己會不會命不久矣,“就算你不說,我也可以去找彆的郎中診治,他們總會告訴我的。”
柳華沒辦法,隻能與她說了實話:“你臟腑受傷,心脈受損,日後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要服藥,我會每日給你施針,一點一點地幫你修複……”
果然,她的身體在那一次徹底受傷了。
她閉上眼睛,隱忍著情緒,良久,才問:“那我還能活多久?”
“有我在,你會活很久,”他覆上身來,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隨即又吻開了她的眼眸,“阿鳶,我們才結過發的,要生死相隨,白頭偕老,我們都會活很久的……”
婚後,程鳶與柳華都過起了喝藥的日子。
不同的是,她喝的是調養身子的藥,他喝的則是避子藥。
程鳶後來自己偷偷去找過幾個郎中看到,那些郎中在給她診斷後,無一不麵色凝重,與她說她的身體積重難返,並疑惑她年紀
輕輕的,為何身體會殘敗成這個樣子?
她問郎中,自己還有多少年可活?
郎中給出的說法不一,有的說三年,有的說五年,也有的說七年……
總之,即便用再好的藥,也難以將她的生命延續到十年。
得知這樣的結果,她其實也並未感覺到意外,隻是心裡對柳華的愧疚愈發濃烈了些。
他一定早就診斷出她命不久矣,可還是義無反顧地迎娶了她。
她這樣的身體,自然是不能懷孕的。
就算勉強懷孕,也會落得母子兩傷的結局。
所以他一日不落的喝避子藥,對外卻稱是他身體有問題,不能讓她懷孕,所以正在喝藥調養,給足了她顏麵。
她也曾勸他不必如此,也提過主動幫他納妾,卻被他一口回絕:“我不納妾,我隻想做你一個人的夫君。”
“可是我萬一不能陪你長久,你……”
“那我們更要好好在一起,一起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這樣我們一年的回憶,或許能抵彆人的十年……”
程鳶在司仗局待了三年後,身子愈發變得不好,於是與柳華商量著,她辭去了女官的職務,柳華也從太醫院告了長假,歸期不定,要陪她一起去各處周遊。
程鳶幼時被送入暗衛營,近十年的暗衛生涯困住了她,她這一生見過的人很少,去過的地方更少,所以柳華才想著陪她去各處走走,去見不一樣的人,去看不同的風景。
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就住上十天半個月,除了遊覽當地的風土人情,柳華也會抽出幾日的時間,以江湖遊醫的身份為當地的百姓免費診治,這是最能看清時間人生百態和人情冷暖的方式,程鳶見過人性的善良和偉大,也見過他們的醜陋和卑劣……
他們用三年的時間,慢悠悠地走遍了大梁的每一處土地。
他們見過漠北的雪,也見過江南水邊盛開的紫薇花。
他們曾在高山之巔,感受長風浩蕩,也曾在長街中,看滴雨蒙著深巷。
後來馬車越走越慢,最後一程來到海邊,聽說六月有霧時,海上會出現蜃景,可能是遠方的船舶,也可能是遠古的樓閣……
柳華用披風將她裹進懷中,眼前縹緲如仙境,如置夢中。
“夫君,我好像看到了,”她遙遙望著海天交接的遠處,絲絲縷縷的霧氣緩緩遊走於一線天中,“是一座城廓,很熟悉,是京城吧?我好像……看到了我們的家……”
“哦,是嗎?”他擁緊了她,眼前卻隻有不斷變換的霧氣,和逐漸迷離的視線。
“阿鳶,起風了,”他低頭吻了吻她,“我們回家吧……”
花開有時,花落有時。
紙鳶終是隨風去,從此迢迢隔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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