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而導致這一原因的男人似乎並沒有察覺自己到底說出了什麼。
他耐心等待了一下,發現對麵的人並沒有回應後繼續說道:
“如果需要討論的話,我認為今天的交涉到這裡就……”
可以結束了。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卻十分明顯。
“這個條件公安不可能答應。”
風見裕也這時也從短暫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立馬回答道。
“先不說這次交涉並不是用來給你們單方麵提條件的……”
風見裕也一邊說著,眉頭緊皺:
“我們現在說的可是一名危害到整個東京乃至國家安全的高危罪犯,她毫無疑問屬於公安的管轄範疇。”
“關於這點我方非常理解。”
阪口安吾點點頭,似乎真的非常理解公安的立場:
“但我方也有自己的立場,因此希望公安配合。”
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沒那麼客氣。
“如果公安需要相應的證件,我們也可以提供。”
意思是這並不是商量,而是提前告知。
聽出對方語氣中的不容拒絕,風見裕也露出一副被冒犯到的樣子,他“啪”的一聲將手拍在桌子上:
“不需要!”
他語調高昂,裹挾其中的怒氣讓站在阪口安吾身後的青發女子下意識地上前,又在男人的阻止下停住腳步。
而阪口安吾的行動也提醒了風見裕也,勃然怒氣在刻意的控製下被他儘數壓回胸腔,他坐下來,語氣中雖然還有著不滿,卻比之前好上不少。
“普拉米亞身份複雜,涉及機密行動,公安是不會也不可能放手的。”
他這麼說著,強硬的語氣,帶著些審視的看向眼前帶著圓框眼鏡的男人:
“更何況是一個從未聽過的機構。”
“你!”
阪口安吾沒有說話,倒是站在他身後的女子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輕蔑,有些不滿的想要說些什麼。
但最終還是被阪口安吾阻止了。
可惜,就差一點。
風見裕也有些遺憾的收回了放在女子身上的目光。
如果不是阪口安吾,或許他就能從那個女人身上得到一些關於這個所謂異能特務科的線索了。
“異能特務科的職責在於橫濱,與公安負責的方向不同,之前並沒有交集。”
比起衝動的下屬,阪口安吾顯得十分冷靜,甚至堪稱大方的透露了一些自家機構的資料:
“公安的各位沒聽過很正常。”
“嗯?是什麼職責?”
風見裕也問。
“抱歉,這是機密,無可奉告。”
這句經常被風見裕也用來對付警視廳同僚的話被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風見裕也剛剛拍在桌子上的手終於恢複了
知覺,細密的麻癢一點點爬上神經。
但這裡為了公安的顏麵,他是不是要再乾一次?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再乾一次的時候,阪口安吾開口了。
“但您說的沒錯,與無法交出信任的機構合作是不可能的。”
他這麼說著,發出似乎是要後退一步的信號:
“那麼至少,以東京作為大本營的公安先生們,可以幫一個小忙嗎?”
“辻村。”
他一邊說著,伸出了一隻手。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先是一愣,隨即打開一直拿在手中的公文包,從裡麵掏出一張紙,恭敬地遞到阪口手上。
“在這次事件中,曾有人從五百碼外的距離打穿了普拉米亞的手掌。”
他並沒有直接將紙張交給風見裕也,而是拿在手上,說起了一件與現在情況不太相關的事。
“那又如何?”
風見裕也反問道。
這件事公安自然也是清楚的,畢竟普拉米亞就在他們手上,對方到底怎麼受的傷,早就被他們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出於某些原因,我們對這名未知的狙擊手進行了調查。”
阪口安吾解釋道。
“但對方十分謹慎,我們調查到的東西很少。”
風見裕也點了點頭,畢竟他們公安也沒有調查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看貴方的態度,對這個狙擊手也不清楚吧?”
阪口安吾的話讓風見裕也點頭的動作一僵,但對方並不在意,而是繼續說道:
“我們通過一些途徑得到了狙擊手的素相。”
他一邊說著,手中的紙被他平放在桌麵上,轉了個方向後推給了風見裕也。
“我們希望公安能協助調查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
作為掌控了東京乃至全國人口信息的公安來說,對方向他們提出這個要求是合理的。
而作為協助的交換,他們提供了公安未能掌握的信息。
或許可以答應。
風見裕也這麼想著,翻開了對方遞過來的畫紙。
那是一張極簡的素描畫像,繪畫該畫像的人水平一般,但也算是個稱職的畫像師。
雖然在一些細節的地方處理的較為潦草,卻相當精準的抓住了人物的外貌特征。
畫中男人那雙微微上挑的貓眼被畫的十分傳神,栩栩如生的仿佛正盯著看向他的人。
是風見裕也熟悉的人。
但又稱不上熟悉。
畢竟他隻是在檔案上見過一次對方的照片,那時那雙貓眼還帶著青澀圓潤,裡麵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還有那檔案最後冷冰冰的已確認死亡。
他下意識地將畫像倒扣回桌麵,視線在掃過對麵還在等著他答複的阪口安吾時瞬間冷靜下來。
“我們怎麼確認這副畫像是真的?”
他反問到,將自己的異常隱藏在對對方的懷疑下。
“這點還請放心,我們對信息的獲取渠道還是有一定自信的。”
對方答的滴水不漏,顯然是不打算就這樣泄露他們的情報來源。
“公安並不在意這名狙擊手的身份。”
風見裕也毫不退讓。
這句話當然是假的。
但公安必須表露出這樣的態度。
如果畫像上的人真的是當天出現在現場開槍的人,那麼為什麼會和已死亡的官方臥底有著八九分相似,這是陷阱。
隻有表露出不在意的態度,才能方便公安在私底下進行秘密調查。
風見裕也沒有再低頭,控製著自己不再向那張畫像投去視線,仿佛這張紙對公安來說一文不值。
也有可能是他看錯了。
畢竟隻看了一眼,那樣的特征又太明顯,很容易造成誤導。
“如果特務科想要借助公安的力量,我們需要得知理由。”
風見裕也說。
阪口安吾沒有第一時間說話,他注視著眼前和他一樣帶著眼鏡的男人,似乎在評估對方說的話是否真實。
良久,他歎了口氣。
“好吧。”
他選擇了讓步。
風見裕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在內心鬆了口氣。
成了。
他的態度騙過了眼前的人,讓對方選擇付出更多的情報來獲得公安的援助。
“港口黑手黨。”
阪口安吾吐出了一個名字,
“那是一個以港口作為勢力範圍的凶惡犯罪組織*,據點當然是在橫濱。”
大概是默認了公安對這個名字的陌生,他好心的用一句話介紹了這個組織。
“這是四年前對這個組織的描述。”
然後在風見裕也暗暗記下這個信息的時候,又用一句話顛覆了它。
“四年前,這個組織的前代首領在一場與境外勢力的對抗中意外身亡,他的弟子接過衣缽,成為新的首領。”
阪口安吾不緊不慢的將背景設定補完:
“然後在四年內,將組織的陰影擴散到了整個日本。”
“我從未聽說過這個組織。”
風見裕也咬牙道。
這是謊話。
他當然知道這個組織,關於這個組織的資料是降穀零一手整理,並通過他轉交到管理官手上的。
但同時也是真話。
因為在降穀零說出這個組織之前,公安確實從未知道對方的存在,更彆提對方口中“籠罩整個日本”的陰影組織了。
在阪口安吾說出這個情報之前,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他的上司降穀零臥底的那個被稱為烏鴉的組織。
而就在風見裕也希望能通過這一行為激怒對方,讓對方在反駁中透露更多情報時,卻沒想到對方完全沒有反駁的意圖,反而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很正常。”
阪口安吾的話
中帶著理所當然的肯定,以及一絲高高在上的同情:
不然怎麼叫做陰影呢。
對方的聲音平靜冷淡⑺[(,倒是顯得有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