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蘭的妹妹叫溫詩蘭。
她們相差三歲,一樣是大家族裡教養出來的,禮儀極好的女孩子。
其實她們的關係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太差,所以在溫詩蘭敗壞家風,不顧一切跟一個男人私奔的時候,她隻是在一旁看著,並沒有什麼感覺。
她認為這是溫詩蘭的選擇。
當溫詩蘭誕下孩子後失蹤,跟那個男人消失在崖底下的時候,她的內心同樣沒有太大的波動,這同樣是溫詩蘭的選擇,這是選擇帶來的後果。
人要為自己錯誤的選擇負責,並承擔相應的後果。
她從來都是這麼認為的。
對於妹妹留下來的孩子,溫書蘭在心中感到憐憫,所以她偶爾會去孤兒院看望他,在不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前提下,她把溫家的一些知識教授給了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天賦確實令她感到驚訝,不過這與她無關,嚴向榮會如何發揮這份天賦,同樣由他自己決定。
溫書蘭最在乎的人,是她的女兒。
她的丈夫早逝,若大一個家,隻有溫鈺能給她的內心帶來慰藉,每當看到溫鈺,她內心的愛便會滿溢而出,整個人被暖意包圍著。
溫鈺,溫鈺,她的珍寶,她的心血,她的骨肉。
溫書蘭竭儘所能的教育溫鈺,並讓她遠離“溫家”的那些陰影,在溫鈺成年後便不再進行乾涉,她不希望女兒感受到束縛。
可是,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到底是誰的選擇出錯了?
溫鈺被她的丈夫殺死了。
那個男人,一開始裝作好好先生的樣子,完全就是衝著溫家的財富來的。
他看上了溫家的錢財,用甜言蜜語對溫鈺進行哄騙,他們結了婚,溫鈺還幸福的處於虛幻的夢中,便被他的巴掌打碎了。
夢被打碎了,卻沒有把她徹底打醒,她仍然對這個男人報以期望,相信他浮於表麵的道歉,忍受他變本加厲的打罵。
溫鈺想要個孩子,最終也沒如願。
這或許是件好事,若是那個孩子能夠順利降生,也不過是徒增新的痛苦罷了,起碼溫書蘭是這麼想的。
天知道,她在看見溫鈺滿身的傷痕時有多崩潰,她恨不得將趙向明千刀萬剮。
可是溫鈺一直在向她求情,一直在安慰她,一直在說自己沒事。
她的女兒傷痕累累,她卻隻能跟她一起忍受。
溫書蘭的選擇錯了。
她曾覺得,若是作為娘家的自己主動去打壓趙向明,趙向明會在背後對溫鈺變本加厲。
溫鈺是好孩子,她隻會自己忍氣吞聲,從來不會向母親抱怨。
溫書蘭知書達理一輩子,從沒想過一個人能人渣到何種地步。
那個男人把她的珍寶當成一件玩意兒,一個不值錢的玩具,甚至能嬉笑著跟人分享。
溫鈺在劇烈掙紮之下,趙向明為了讓她“老實”下來,用煙灰缸砸破了她的
後腦。
血嘩嘩地流,溫鈺很快便不動了。
他們還以為溫鈺是暈過去了,還在一邊喝酒打牌,覺得溫鈺攪了興致,直到後來,發現人沒氣了,才慌張起來,逃離了現場。
溫書蘭就是這個時候找過來的。
她的選擇又錯了,如果說,她能再早上那麼一點,她的女兒便不會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了。
血已經乾涸了,她卻覺得還在流。
流啊流,都是從她心裡流出來的血啊!
流空了,她的心也就跟著死了。
趙向明心驚膽戰地在外麵躲了幾天,發現居然沒人來找自己,想要試探著回家看看情況之時,居然接到了妻子的電話。
溫鈺的聲音柔柔的,在那頭說自己沒事,那天是他看錯了,問他怎麼還不回家。
趙向明很是驚訝,回家之後發現一切如常,便如溫鈺所說,覺得之前是自己看錯了,安心下來。
溫鈺在家裡活動的時候也戴著帽子。
她說是之前砸出來的傷口太嚇人了,要遮一下。
趙向明假言假意地安慰幾句,得到溫鈺的一笑,過幾天之後,又一次原形畢露。
溫鈺被他拳打腳踢,以前還會護著頭躲閃,不知為何,這次居然毫不躲避,她的眼睛裡盈滿了淚光,沒有還手,也沒有哭,最後居然摸著傷口笑了出來。
趙向明覺得這笑瘮人得很,又狠狠地踢了兩腳才走,後來想著,這女人不會是瘋了吧。
……
“後來啊,他就瘋了。”
溫鈺說。
“嗯,我明天早上還要繼續去看望他呢。”
“是嗎,那你可要好好照顧他。”溫書蘭道,“對了,把我上次買的那些東西也帶上吧,可能他用得上。”
“不用了,媽媽,不用給他,”溫鈺說,“哪裡用得著呀,再帶過去,他晚上該睡不著了。”
她用的是撒嬌的語氣,而溫書蘭聽完後也笑了起來。
此時溫鈺已經起了床,她身上穿著一條白裙子,跟他們一起坐在客廳裡,就像是完全沒有哪裡不對一樣,跟溫書蘭說完話後,又言笑晏晏地看著他們。
儕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個裝睡的人,是永遠也叫不醒的。
詹正青麵色如常,麵對著駭人詭異的場景,他沒有一絲驚懼。
他的手搭在桌子上,等她們兩個人的獨角戲演完了,指尖敲了敲桌麵,直接問道:“你是想要殺了趙向明嗎?”
案子的真相已經很明了了。
溫鈺早已死去,現在,包括之前,他們見到的溫鈺,全都是操縱著溫鈺屍體的溫書蘭。
女兒被趙向明殺害,溫書蘭便要向他複仇,直接殺死反而是一種解脫,她要慢慢折磨對方,讓對方活在恐懼的漫漫長夜裡,看不見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