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1 / 2)

周姣呼吸一窒,臉色微微發白。

她知道自己的猜測多半是真的,江漣寄生前後對她的態度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且,他被寄生之前,她的身體也沒有這些古怪反應。

難道當時特勤人員從他身體裡取出的那條變異種蠕蟲,隻是一個幌子?好讓他們以為,他體內的汙染源已經被清除了?

周姣不敢再想下去,也沒時間再想下去——屍體被泰瑟-槍的飛鏢勾纏住,暫時無法動彈,她必須儘快逃走。

問題是,她要不要帶江漣一起走。

假如江漣沒有被寄生,她不帶他離開,豈不是放任他在這裡等死?

這不符合她的道德觀。

周姣抿緊嘴唇,猶豫不定。

與此同時,屍體雖然沒有繼續前進,頭殼裡那條蛇發出的嗡嗡聲卻越來越陰冷,越來越癲狂,讓她背脊發涼,遍體生寒。

很明顯,她再不做決定,就永遠沒機會做決定了。

算了,疑罪從無。

下定決心後,周姣把所有的猜測都拋至腦後,按下消毒室的開門鍵。

“嘀”一聲,氣密門開啟。

令她吃一驚的是,江漣正站在氣密門的後麵,金絲細框眼鏡微微一閃,簡直像一直站在那兒等她開門一樣。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與江漣麵對麵的一刹那,她的後頸陡然竄起一股錐心的寒意。

心跳加劇,呼吸困難,喉嚨發緊。

手心滲出滑膩的冷汗。

她像被毒蛇盯上的獵物一般,全身上下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炸了起來,手腳發僵,一動也不敢動。

此時此刻,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之前的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覺得這感覺是對他有好感。

黑暗中,屍體似乎掙脫了電極飛鏢,搖搖晃晃地向他們走來。黏液滴落聲和怪異摩擦聲回蕩在黑黢黢的實驗室裡,催生出恐怖的想象,讓人想要轉身就跑。

但她跑不了。

——她雙腿又僵又麻,動不了了。

周姣覺得自己的基因裡是有一些瘋狂因子的,因為在這進退維穀的絕境之下,她居然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興奮。

她的生活太平靜了。

早些年,她還能靠解剖變異的屍體,體會恐懼的情緒,但感官具有邊際遞減效應,時間一久,她看那些屍體,就像看冷凍的生肉一樣,再沒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江漣的身上雖然籠罩著一層又一層的迷霧,但他確確實實給了她從未體會過的刺激感。

就在這時,周姣忽然發現手腳能動了。

一時間,她腦中閃過數個想法,每一個都充溢著不祥的色彩。

最後她聽憑直覺,按下消毒室的關門鍵,仰頭對江漣說:“待在裡麵,不要出來!”

然後,果斷扭頭就跑。

怎麼可能不跑!

生物求生的本能在瘋狂叫囂危險,她再看不出來江漣有問題,就是腦子有問題了!

喜歡刺激,不代表她願意為了刺激去死!

她不知道寄生在江漣體內的是什麼東西,但能偽裝成正常人那麼久,絕對不是一般的變異種——據她所知,大部分高等變異種都不具備人類的思考能力。

江漣很有可能是,從未出現過的,X變異種。

周姣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幾乎是竭儘全力地朝謝越澤離開的方向跑去。

前方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物體。未知的黑暗令人感到生理性的恐懼,恐懼激發人的想象力——於是,明明什麼都沒有看見,周姣卻莫名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好在她對實驗室十分熟悉,摸黑也不耽誤逃跑。這要是一個陌生的地方,摸黑之前,她可能會先被自己的想象嚇死。

不知是否周姣的錯覺,跑到一半,她忽然感到了一道冰冷的吐息,如影隨形,若有若無地噴灑在她的後頸上。

她不由得頭皮一麻。

……要儘快找到謝越澤!

這並不是因為,她認為謝越澤有能力幫他們擺脫眼前的局麵,而是生物遇到危險時的天性。

——與同類會合的天性。

這個想法剛從她的腦海中閃過,手腕就被一隻冷得嚇人的手抓住了。

周姣一個激靈,差點尖叫出聲。

幸好她求生欲夠強,硬生生將驚懼的叫聲咽了下去。

“……謝越澤?”

對方頓了幾秒:“是我。”

周姣鬆了一口氣:“可算找到你了。”

謝越澤似乎在打量她,沒有說話。

他離她很近,冰冷的吐息像針一樣刺紮在她的臉上,激起一陣令人不安的麻癢。

等等。

冰冷的吐息?

周姣呼吸一窒,胸腔內心臟重重地跳了兩下。她不動聲色地背過一隻手,手掌一翻,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出現在掌心裡。

周姣攥著手術刀,輕輕地問:“謝越澤,你怎麼不說話?”

她每說一個字,身體就緊繃一分,如拉滿的弓一般蓄勢待發。

隻要謝越澤接下來的話,讓她感到不對勁,這把刀就會毫不猶豫地捅向他。

謝越澤的動作卻出乎她意料。

隻聽窸窣的衣料摩擦聲響起,緊接著“哢嚓”一聲響,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他們近在咫尺的麵龐。

謝越澤打燃了打火機。

周姣對上他的視線,微微一怔,的確是謝越澤本人。

不過,她並沒有收起刀,而是繼續問道:“剛剛是你在跟著我?”

她語氣很冷,攻擊性很強,謝越澤卻沒有生氣,慢慢點頭:“是。”

“跟著我乾什麼?”

謝越澤思考片刻,緩緩說:“我想知道,你還是不是周姣。”

“什麼意思?”周姣問。

謝越澤說:“高級變異種有寄生的能力,我不相信它隻寄生屍體,不寄生活人。”

周姣臉色有些古怪:“它的確沒有隻寄生屍體。”

謝越澤頓了頓:“怎麼說?”

周姣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江漣也被寄生了,而且我懷疑,他被寄生的時間比屍體更長,甚至,屍體之所以被寄生,就是因為他。”

安靜了幾秒。

謝越澤又打了一下打火機,忽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借著火光,仔細端詳她的麵龐:“你是因為他被寄生,才沒有向他求助?”

周姣一愣,蹙眉:“什麼?”

橘紅色的火焰在謝越澤的臉上晃動,卻沒有給他的五官增添半分生動的色彩,反而給他眉骨、鼻梁、唇角罩上一層陰慘的影子,呈現出扭曲而恐怖的割裂之態。

謝越澤就這樣拿著打火機,湊近她,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她:“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看到你們的嘴唇貼在一起。他就像我這樣,捏著你的下巴,享用你的氣味。你們的關係那麼親密,為什麼不向他求助,反而向我這個‘外人’求助?”

周姣覺得他的用詞古怪極了,皺了一下眉:“我沒有向任何人求助。”

“你有。”謝越澤說,“你遇到危險的第一反應就是來找我。”他麵容僵冷,手指稍稍用力,提醒她專注看他,“你喜歡我?崇拜我?還是說,你也想跟我嘴唇貼在一起?”

周姣差點給他一耳刮子。

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察覺到了不對。

首先,正常情況下,謝越澤不會問這樣冒犯的問題。

其次,謝越澤不會把“吻”,說成“嘴唇貼在一起”和“享用你的氣味”,雖然後者更能激起她羞恥心,但她並不覺得,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會為了讓她羞恥,而選擇這麼尷尬的說法。

隻有對接吻一竅不通的變異種,才會這樣形容“吻”。

最後,火光出賣了他。

明明問的問題都與自己有關,他的神情卻漸漸變得陰森而癲狂,充斥著令人悚然的非人感,問到最後一句話時,喉結更是控製不住地滾動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液。

像是在回味什麼。

會盯著她露出回味表情的人,隻有一個。

——江漣。

隻有他會這麼變態。

當然,她現在確定他是“它”了。

周姣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伸手,握住“謝越澤”拿打火機的手,大拇指輕輕摩挲他按在滑輪上的手指,輕聲說:“是啊,我想跟你‘嘴唇貼在一起’。”

“謝越澤”麵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痙攣,眼珠轉動,望向她的大拇指:“為什麼?”

周姣也想知道,為什麼他那麼在意她想不想跟謝越澤接吻。

她跟誰接吻,關他什麼事?

見她遲遲不答話,“謝越澤”麵容越發僵冷,捏著她下巴的力道加重:“回答我。”

打火機的火焰晃動起來,火光與陰影同時在他的五官上跳躍。他看上去就像剛被搭好的死人骨頭,隨時會因為過於激動而崩潰散架。

周姣深知,她應該感到恐懼。因為她對麵前的“謝越澤”一無所知——他是什麼,來自哪裡,對她究竟抱有好感還是惡意?

他會殺掉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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