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2 / 2)

因此,當他循著周姣的氣味,找到源頭,發現那不過是一件衣服套在另一個人身上時,恐怖的怒火差點令他失去所有理智。

——那個人就是之前跟蹤周姣的小混混,他們是這條街的地頭蛇,專門綁架周姣這樣的上班族,送到黑診所去“掏心掏肺”。

運氣好的話,他們能掏到高級芯片和健康的心肝脾肺腎;運氣差的話,也能鋸下幾根完整的胳膊腿兒。

誰知,他們剛跟周姣到巷子裡,餘光便瞥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

周姣手持泰瑟-槍,砰砰兩槍乾掉兩人,緊接著一記剪刀腿乾脆利落絞緊其中一個混混的頸骨。

那個混混隻覺脖子上纏了一條柔若無骨的毒蛇,連呼救都發不出來,喉骨便發出了可怖的哢嚓聲。

其他混混怒喝一聲,想上去救他,但周姣的身形簡直如鬼魅一般靈活,隻見她兩腿絞緊那人的脖頸,同時身子柔軟往後一仰躲過迎麵一擊,又砰砰兩槍撂倒兩人。

隨著她身形的偏移,身下的混混麵色發紅發紫,已然呼氣多進氣少了。

最終,這幾個混混要麼被泰瑟-槍電得口吐白沫,要麼被周姣踢得鼻青臉腫,最嚴重的那位——也就是被江漣發現的小混混,吃了周姣一記剪刀腿,在地上喘了十分鐘才緩過氣來。

他還沒來得及連滾帶爬離開這裡,就被江漣一把抓住了衣領。

“……!”

小混混從來沒有見過江漣,不知道他是非人類,但與江漣對上視線的刹那,他感到一股錐心的寒意從腳底躥起,一種完完全全來自本能的恐懼在他腦中炸響。

這種恐懼跟被條子追捕時不同,更像是生物層麵的恐懼——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被獵豹盯上的羚羊,被鷹隼盯上的河魚。

被這麼一雙危險的眼睛盯著,小混混大腦一片空白,汗毛一根根豎起,哆哆嗦嗦地求饒道:

“彆、彆殺我……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求你,彆殺我……”

小混混見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衣服,立刻明白他是為了那女人而來,連忙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

“她、她往那個方向跑了……我、我沒想要她的衣服,但她好像在躲什麼人的追捕,強迫我跟她換了衣服……彆看她長得挺漂亮的,完完全全是個心理變態……不僅強迫我跟她換衣服,還強迫我喝了她的血……”

說著,小混混忍不住乾嘔起來:

“……嘔,兄弟你說她不會有艾滋吧?”

話音未落,小混混被江漣的眼神凍得寒毛倒豎,磕磕巴巴地問道:“……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江漣不答,隻是以一種極其可怕的眼神打量著他。

小混混看著江漣的表情,隻覺寒意從尾椎骨躥起,蹭蹭往脊椎上爬:

“我我我……我瞎說的,她的血非常乾淨,非常健康,非常好喝……她肯定沒有艾滋,相信我,我就是乾這行的,沒人比我更懂這個——”

最後一個字尚未落地,那人隻覺得脖頸被什麼絞住,頸骨傳來致命的哢嚓聲。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聽到的聲音。

——周姣給這個人喝了她的血。

江漣緩緩站起,神情顯現出一種極度不穩定的平靜,麵部痙攣的頻率快到駭人。

有那麼幾秒鐘,他臉上甚至被狂暴蠕動的觸足撐出一個個小小的裂口。

他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恐怖。

沒有殺意,沒有怒火,沒有任何負麵情緒。

但看上去就是會讓人從心底感到恐怖。

江漣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這又是一種陌生的感覺。

與酸麻感不同,這次是難以形容的酸澀感,針一般密密地刺紮在他的心上,令他煩躁到極點,連殺人都無法排解。

不知不覺間,有狂躁的觸足從他的身體裡鑽了出來,帶著鋪天蓋地的陰冷氣息,擠滿了狹窄逼仄的小巷。

這種情況其實是非常少見的,他隻有在情緒過分激烈的時候,才會失去對觸足的控製。

可是自從嘗到周姣的唾液以後,他就無時無刻不處於情緒過分激烈的狀態。

就像現在,她為了逃脫他,給這人穿上了她的衣服,又給他喂了自己的鮮血。

——這隻是權宜之計,她成功騙過了他,向他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他應該為此感到高興才對。

然而,他的雙眼卻隱隱發紅,胸腔如烈火肆虐,殺意暴烈起伏。

他不喜歡她這麼證明自己。

——她是他的。

每一滴血,每一塊肉,每一次呼吸,都是他的。

他的!

她用這種辦法逃脫他的追捕,比她脆弱又渺小的事實,更加令他感到煩躁。

為什麼?

這種煩躁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他要怎樣才能找到答案?

江漣神色陰森可怖,沒有收起觸足,就這樣循著周姣的氣味追了過去。

但很快,他的神色就變得更加可怖。

周姣故技重施,把她的衣服丟得到處都是。

為了迷惑他的嗅覺,她甚至跟一個職業女郎換了衣服,那個職業女郎每天接待上百個客人,有男有女,全身上下都是陌生人的氣味。

想到周姣正穿著這樣的衣服,江漣眼中神情瘋狂變幻,幾近癲狂。

他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想要叫停這個遊戲。

然而,遊戲終止的權利,卻不在他的手上。

他找不到周姣,聯係不上她。

每一回,他循著氣味找過去,要麼是她丟下的衣服,要麼是沾有她鮮血的東西。

她為了勝利,不擇手段,對自己下手極狠,不要命一般潑灑自己的鮮血。

隨著時間的流逝,江漣的表情從冰冷暴戾,到陰沉扭曲,再到瘋子似的癲狂,最後甚至帶上了一絲無法描述的恐懼。

周姣隻是一個普通人,體內雖然有他的觸足,但仍然是個普通人。

這麼下去,她會死。

“……你以為流血就能死嗎?”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每個字都帶著瘮人的森冷意味,“你死不掉的。”

這時,他已經完全忘了這是一場追殺的遊戲。

——周姣不能死。

他必須儘快找到她。

但是,找不到。

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每一次,都是與她擦肩而過。

有一回,他隔著百米遠聞到了她的氣味。那是他離她氣味最近的一次,那一刻觸足發出的狂喜嗡鳴聲,幾乎令他微微眩暈,然而等他追過去時,才發現那仍然隻是一件帶著她氣味的衣服。

轉眼間三天過去,她用這種把戲耍了他一次又一次。

每次都是隻能嗅到她的氣味,見不到她的蹤影,更讓他發狂的是,這三天裡她身上多了不少陌生人的氣味。

煩躁的情緒重重疊加,江漣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猙獰恐怖。

有小混混見他攥著一件衣服,一直站在巷子裡,動了壞心思,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站著乾嘛呢,要不要哥們兒帶你去個好地方?”

然後,小混混看到了此生最為驚悚的一幕——

江漣身體不動,頭卻轉動了一百八十度,以一種超出人類生理極限的姿勢,轉頭望向他。

隻見他一半麵孔冷峻美麗,輪廓鋒利淩厲;另一半麵孔卻像麵神經痙攣般,有什麼在皮膚下瘋狂蠕動,似乎隨時都會破皮而出。

“……我操,什麼鬼東西……”小混混嚇了一大跳,後退一步,下意識按住腰間的手-槍。

察覺到攻擊意圖,江漣另一半麵孔倏然開裂,鑽出怪異的肉質觸足,帶著陰冷的惡意猛地絞斷了小混混的喉骨。

小混混渾身一軟,口吐白沫癱倒在地。

觸足卻沒有就此收回去。

江漣已經沒有心思維持人類的形態。

他任由大量的觸足從體內鑽出,仿佛汙穢惡劣的黴菌一般向外蔓延。

它們如同一條條粗壯而扭曲的毒蛇,蠕動著,伸縮著,腐蝕著四圍的牆壁與霓虹燈,發出令人頭疼欲裂的低頻嗡鳴聲。

“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

——他接受了她渺小又脆弱的事實。

“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

——他接受了自己因一個人類而煩躁不堪的事實。

“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

——他不想再讓她逃下去。

三天過去,遊戲結束。

回到他的身邊。

他要立刻,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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