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1 / 2)

被抓住手腕的一瞬間,周姣心臟幾乎停跳。

她閃電般反扣住那隻手,舉槍就要射擊。

黑暗中,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彆開槍,是我。”

周姣舉槍的手臂紋絲不動,心說你誰?

一道人影緩緩走到落地窗外微弱的光線下,顯現出一張完全陌生的麵龐。

他大約四十來歲,看上去卻像七八十歲一樣虛弱乾瘦,麵色青白,嘴唇乾裂,雙眼布滿神經衰弱的血絲,似乎隨時都會因某種可怕的疾病而倒地不起。

周姣並沒有因他虛弱的模樣而對他放鬆警惕,冷冷地望著他:“你誰?”

他猛咳了幾聲:“我姓盧,叫盧澤厚,你可以叫我盧教授,也可以叫我……生物科技什麼時候倒閉。”

這個荒謬的網絡昵稱,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說出來,顯得極其詭異。

周姣仍沒有放鬆警惕:“我不相信你。”

“我會讓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個字。”盧澤厚瞥一眼她手上的電磁槍,“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想腕骨有一天粉碎性骨折,最好少用公司的槍。普通人的手骨承受不起它們的後坐力。”

周姣說:“謝謝,但這是電磁槍。”

“那也小心一點,”盧澤厚淡淡地說道,“壟斷公司不會設計出十全十美的產品,這是生財之道——如果有一天,你買的電磁槍打到一半沒電了,導致你重傷住院,你是打算傾家蕩產跟一家頂級財閥打官司,還是咬咬牙買一把更好的呢?”

周姣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說道:“你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吧,你看上去時日無多了。”

盧澤厚笑了一聲,似乎對生死置之度外。他又重重咳嗽兩聲,說:“跟我來。”

周姣沒有立刻跟上去。

她鬆開盧澤厚枯瘦的手腕,抱著雙臂,站在旁邊,冷眼旁觀他的一舉一動。

隻見盧澤厚走到一麵金屬牆前,幾秒鐘後那麵牆壁竟一分為二,露出一個籠罩著掃描藍光的銀白色甬道。

“過來。”盧澤厚說。

周姣頓了一下,跟了上去。

“神降計劃暴露之後,我就被關在了這裡。”盧澤厚說,“神到了以後,監管我的設備失效,我又被放了出來。”

周姣問:“你為什麼稱呼他為‘神’?”

盧澤厚反問道:“你聽說過默瑟主義嗎?”

“沒聽說過。”

“一百多年前,有人寫了一篇科幻⑴,有一部分人被拋棄在地球,通過默瑟主義來慰藉自己。後來,有個仿生人處心積慮揭露了這一切,告訴人類默瑟主義是一場騙局,所謂的默瑟老人隻是一個早已退休的龍套演員,可這並沒有動搖人們心中的信仰。”盧澤厚說道,“神存在與否,與神本身並沒有關係。隻是人想要一個精神寄托罷了。”

“所以,”周姣冷靜地說,“江漣是神嗎?”

盧澤厚沒有回答。

他帶她穿過甬道,來到一個類似實驗室操縱台的地方。

盧澤厚走上去,在全息投射出來的鍵盤上按了幾下,緊接著無數由幽藍色直線組成的三維網絡跳了出來。

每一個網絡的連接點,都是一個全息屏幕,正在播放與公司有關的新聞。

“……帶來一則不幸的消息,今日上午7點20分左右,本市七號地鐵線發生一起自殺式襲擊案件,目前傷亡人數已達37人。

“該起惡性案件使本市軌道交通陷入了短暫的癱瘓,無數市民無法準時到崗,但由於現場專家的精確指導和地鐵公司的積極搶修,七號地鐵線已於下午3點整正式恢複運行。……”

盧澤厚回頭望向周姣,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像是在說:

看,你父母的死,不如地鐵恢複運行重要。

“……報道一則醫療方麵的好消息,生物科技的科學家們近日成功研發出一種針對芯片神經退行性疾病的阻斷藥,該藥對由芯片引發的神經係統疾病具有明顯阻滯效果。

“目前,該藥僅供生物科技內部高級員工購買使用,暫不對外出售。”

“……近期槍擊案頻發,警方在此提醒市民,夜晚請勿外出,如需夜班工作,為了您的安全著想,請向公司申請就地住宿。

“專家強調,槍擊案頻發與槍械廣告增多並無明顯關係,市民應當加強個人安全意識,建議家中常備彈藥和應急藥箱……”

最後一個畫麵,是一個訪談節目,標題是“生化芯片為我們的生活帶來哪些變化”。

節目進行到一半,一個人突然衝進演播廳,聲嘶力竭地喊道:

“為什麼你們不把真相告訴觀眾?為什麼你們不告訴他們,芯片會篡改人們的意識,改變人們的認知?為什麼你們不告訴他們吸入式興奮劑的危害?你們敢不敢公布每年因興奮劑而猝死的人數?!“不要再聽這些財閥走狗的胡說八道了!芯片是一場騙局,隻要植入芯片,你就成了公司的數據!公司想做什麼實驗,都可以往你身上招呼,而你醒來後不會有半點記憶,因為芯片能篡改你的記憶——你隻是一個工具,公司製造怪物的工具!!”

很快,這人就被保安請了出去。

主持人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冷漠地微笑道:“啊,剛剛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演播廳的觀眾太激動了。”

“每年都有這樣那樣對公司的質疑,好像公司是上帝,無所不能。我隻想說,大家也太看得起公司了吧,公司的大老板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呀……”

畫麵暫停,停在了主持人完美得幾近僵硬的微笑上。

周姣自始至終都舉槍瞄準盧澤厚,即使他故意播放她父母被炸死的新聞,她的手臂也沒有顫動一下。

盧澤厚像是沒有看到黑洞洞的槍口一樣,咳嗽著笑了起來:

“活生生的人,多有意思的話。整座城市活到四十歲的都算少數,他們居然認為,七老八十還像二十歲一樣年輕的公司老板是大活人。”

周姣說:“我對你憤世嫉俗的內心並不感興趣。”

盧澤厚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還活著嗎?”

周姣頓了一下:“說下去。”

“大概在十年前,公司在太空軌道站附近截獲了一群星際海盜的走私船,在上麵發現了一種成分不明的有機化合物。那群海盜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公司就將那東西帶回了軌道站實驗室。

“後來,公司發現,他們可以利用這種化合物培育出全新的物種,但新物種表現出極強的攻擊性和汙染性,甚至能寄生植物。當時,公司的科技並不足以應付這樣詭異的生物,便強行讓它進入了‘冬眠’。”

盧澤厚的笑容帶上了一絲譏誚:“等我加入研究時,這種生物已經在地球滿地亂跑了。沒人知道它們為什麼會從軌道站跑到地球上來,公司至今也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周姣問道:“所以,江漣是怎麼一回事?”

“聽故事要有點耐心。”盧澤厚微笑道,“起初,公司召集我們,是想消滅這群地外生物,甚至為此成立了特殊案件管理局。但很快,他們就發現這群生物無法消滅,它們具有高攻擊性、高汙染性、高防禦性,以及絕對分明的等級製度。高等變異種對低等變異種具有絕對的壓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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