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1 / 2)

另一邊。

生物科技分部。

辦公區裡氣氛緊繃, 靜寂無聲,隻能聽見輕微的腳步聲,以及壓抑的呼吸聲。

所有人屏聲靜氣, 圍在三維立體投影前,緊張地望著投射出來的幽藍色影像。

看到周姣一巴掌打在江漣頭上時,每個人都頭皮一炸, 心臟停跳,緊張得差點當場嘔吐出來。

他們知道江漣喜歡周姣,但具體喜歡到了什麼程度, 是否願意為她放棄毀滅世界, 卻是一無所知。

而且, 就算江漣非常喜歡周姣,喜歡她到願意放棄毀滅世界, 挨了這一巴掌後,會不會暴怒發狂也不好說。

“他”畢竟不是人類,無法用人類的思維模式去揣度。

落地窗外,龐然可怖的暗影仍在迫近, 天空如同黝黑濃稠的石油, 似乎下一秒鐘就會傾瀉而下,密不透風地裹住所有人。

氣氛危險而緊迫, 所有人提心吊膽, 等著江漣的反應。

幽藍色的三維立體影像裡, 江漣似乎愣了一下,眉頭微皺,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洞。

心臟塞回去的那一刻,血流不止的血洞就自動愈合了。

他冷漠地掃了一眼愈合的血洞,低下頭, 在周姣的耳邊說了句什麼,神色看上去不太好看。

還好還好,所有人如是想,沒有暴怒沒有發狂。

接下來隻要周姣親一下他,安慰他兩句,應該就沒事了……

下一秒,周姣卻又給他腦袋一巴掌,表情看上去也不太好看。

她抱著胳膊,對著寫字樓外揚了揚下巴,是很明顯的命令姿態。

生物科技的研究員對江漣的行為,進行過非常縝密的分析研究,知道他對人類抱著天然的蔑視與排斥。

這種蔑視植根於生物本能,不可能被扭轉或消除。

就像狼絕不可能放棄咬斷羊的喉管一樣,江漣也不可能視人類為平等的生物。

除了特殊局的偽裝時期,其他時候,他甚至懶得跟人類對話,下達命令時,都是通過某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手段,直接影響他們的潛意識。

要不是公司一直在實時監測員工的生物數據,甚至無法得知他們的潛意識被影響了。

這樣一個蔑視人類的恐怖存在,怎麼可能在被人類打了一巴掌以後,還聽從人類的命令?

辦公區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所有人的臉色都一片慘白。

有人忍不住罵了周姣一句,覺得她太自以為是,居然敢這樣對待淩駕於全人類之上的至高存在——難道她就沒想過,她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全人類的存亡嗎?

但隨即想到,她是反社會人格者,既沒有責任心,也沒有負罪感。

要是知道,未來有一天,全人類的命運都維係在一個反社會人格者的“責任心”上,公司說什麼也不會啟動“戰爭機器計劃”。

是的,網上流傳的說法是對的。

為了籌備隨時有可能發生的“公司戰爭”,生物科技啟動“創世計劃”的同時,也啟動了“戰爭機器計劃”——隨機挑選一些使用人工生育技術的夫婦,對他們的胚胎進行基因改造。

這些胚胎長大後,有較大概率成為高智商反社會人格者,也有一定概率成為冷血無情的變態殺人狂。

不管如何,他們最終都會進入公司,成為特工、士兵、殺手、狙擊手……為這座龐大的商業帝國效力。

要是知道,周姣將來會跟一個恐怖的非人生物關係密切,他們絕對會把她設定成一個善良、溫柔、熱愛生活的女性,而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反社會人格者。

一時間,氣氛更加壓抑緊繃。

所有人都在期盼奇跡出現。

但幾乎人人都知道,奇跡不可能出現——除非江漣真的愛上了周姣。

可是,至高存在怎麼可能對人類產生愛情?

就在這時。

奇跡發生了。

江漣雖然神色十分難看,卻一點一點地收起了觸足。

覆蓋整座城市的觸足,在溶解,在縮小,在倒流,如同退潮的瀝青海洋般,回到了江漣修長挺拔的身軀。

整個過程中,他的眼神森寒可怕至極,似乎隨時會再次釋放出無限裂殖的觸足,遽然掀翻整座城市。

但是,他沒有。

幾十秒鐘過去,江漣收回了所有觸足。

辦公區響起如釋重負的呼氣聲,人們卻並沒有放鬆警惕,始終緊盯著三維影像,等待江漣的下一步動作。

隻見江漣轉過身,望向周姣。

人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看見他抬起大拇指,輕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接著,周姣笑了,朝他勾了勾手指。

不可言說的至高存在,就這樣被她呼之即去,近乎急不可耐地吻上了她的雙唇。

人們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三維影像就消失了。

——江漣對周姣的獨占欲一如既往的偏執癲狂。

隻要他不願意她被看見,任何電子設備都無法輸入她的身影。

·

周姣就是因為沒有負罪感,也沒有責任心,才不喜歡乾涉他人的命運。

這世界的確肮臟、腐敗、糟糕透頂,但還有那麼多人生活在這裡。她沒有資格為他們的命運做出任何決定。

電車駛來的那一刻,她隻會轉身離去,而不是拉下拉杆。

然而正是這份獨屬於異類的冷漠,拯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而她,本是為殺人而被製造出來的戰爭機器。

周姣走出寫字樓,仰頭看向恢複正常的天空,心裡一陣五味雜陳。

如果沒有江漣,迫使她“拯救世界”和“毀滅世界”之間做出選擇,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到底在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

她一直以為自己活得相當清醒,坦然麵對各種幽微的欲念,不扭捏,不回避,也絕不感到羞恥。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一直在回避父母那句“要成為一個好人”。

在此之前,她以為反社會人格者永遠沒有變好的可能。

江漣卻喚醒了她的人性,強迫她看清了自己。

——她願意成為一個好人。

真奇怪,與怪物相愛,居然沒有讓她徹底淪為異類,而是幫她逐漸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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