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13(2 / 2)

秋瑜:“……”

她默默地改了回去。

陳側柏穿著銀色防護服的身形,倏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似乎剛做完實驗,連緊身防護服都沒來得及脫下,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冷峻而狹長的眼睛。

這一回,他不是用平板與她視頻,而是芯片的視頻功能。

她就像麵對麵與他交談一般,連他突然收緊的腰身都看得一清二楚。

秋瑜的視線不由自主在他的腰上停留了兩秒鐘。

陳側柏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目不斜視地走進獨立消毒室,直接當著她的麵,脫下緊身防護服,扔到一邊,露出修長而勁健的身軀。

他的身材也非常符合她的癖好,高大而瘦削,肌肉優美而緊實,鎖骨、腕骨、手肘、腳踝都分外突出。

明明是一個氣質清冷的男人,眼睛和身材卻都有著狼一般的侵略性。

秋瑜:“…………”

她頭皮一炸,下意識捂住平板的屏幕,過了兩秒鐘,才想起來他們並不是在用平板視頻。

“我還在上班!”秋瑜小聲怒道。

消毒白霧四溢。

陳側柏麵色平靜,站在中間,在機械臂的幫助下,穿上襯衫、西褲和風衣。

他一邊整理袖扣,一邊瞥秋瑜一眼:“你不是喜歡看嗎。”

“再喜歡也要分場合!”

陳側柏冷靜地陳述:“但隻有這個場合,才會讓你感到刺激。”

他完全了解她的癖好。

秋瑜語塞。

她悻悻地轉移話題:“打視頻過來乾嗎?”

陳側柏微皺了一下眉毛,似乎在斟酌言辭。

半晌,他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直直朝她投去:“你哭了,為什麼?”

秋瑜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沒哭呀。”

“你發了一個會哭的貓,貓一般隻有在患上眼部疾病,或眼中有異物時才會流淚。你沒有生病,那你應該是想表達類似於哭泣的情緒。”陳側柏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緒。”

秋瑜感動的同時,麵頰一陣發燙——尷尬的發燙。

她喃喃問道:“你平時不上網嗎?”這個流淚貓貓頭,有一段時間風靡互聯網,掀起一陣複古風潮,陳側柏居然不知道這個梗。

陳側柏平靜地答道:“我會用網絡接入服務,但不會用網絡娛樂類業務。後者有太多錯誤的信息和極端的情緒,會影響我的判斷。”

他沉思了一下:“昨天晚上,我洗澡的時候,聽見你看了好幾個短視頻,跟那些視頻有關嗎?”

秋瑜的腮頰頓時漲得通紅。

她看的視頻都是一些什麼《一分鐘帶你看完最新電影》《30秒鐘養貓勸退》《都進來看小貓拉粑粑》。

底下的評論更全是網絡段子,一句正常討論都沒有。

比如:

2023年的人們:真想知道五十年後的人們,會用全息網絡乾出一番怎樣的偉業!

2073年:看小貓拉粑粑。

一個年齡顯示為76歲的網友說道:……這段子從我二十多歲一直看到現在。

秋瑜起先還覺得陳側柏落伍,甚至為他分析流淚貓貓頭的語言感到尷尬,現在卻覺得,他能在洶湧的信息浪潮中保持理智,不隨波逐流,去接收一些僅流行一時的信息,是一件非常厲害的事情。

不過……

秋瑜想了想,說:“這隻是一個表情包,跟emoji的哭泣表情差不多意思。你朋友沒給你發過嗎?”

秋瑜這麼問的時候,心裡想的是,陳側柏的朋友肯定都是業界精英,不發表情包也正常。

誰知,陳側柏淡淡地說道:“我沒有朋友。”

不過,確實有人給他發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圖片。

他一般隻冷漠地掃一眼,不回複,也不會深究,不會像收到秋瑜發來的圖片一樣,研判似的看了半分鐘,並且做了一番深入的閱讀理解。

秋瑜一愣,想起視頻裡對他的描述,心臟有種難受的下墜感。

她輕聲問:“……我對你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如果你想的話,可以跟我說說以前的事情。”

陳側柏微微眯起眼睛:“以前的事情?”

秋瑜點頭:“比如你的母親,你小時候住的地方,你是怎麼考上我們學校的……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跟我說說讀書時候的趣事。”

陳側柏漠然而迅速地眨了兩下眼睛。

一時間,許多畫麵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堆積如山的廢品,如同一個由塑料袋、報廢電器和瓦楞紙板砌成的蜂巢。

一個皮膚黝黑的女人,表情不耐且市儈。她有一條很粗的發辮,裡麵編著金色的電線。

她從穿西裝的人手上搶過錢,點了好幾遍後,臉上終於綻出一個燦爛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那麼開心。

然後,是銀白色的實驗室,基因改造手術。

為了不損害神經係統,手術全程沒有麻醉。

有人在手術中活活痛死,他也感到瀕死一般的劇痛。

最終,他活了下來。

上千個“試驗品”裡,隻有13個在手術中活了下來。

他至今還記得,生物科技的高層前來“探望”他們時,聽說活下來13個試驗品,隻說了一句:“這是一個不吉利的數字。”

——最後的晚餐中,一共有13個人赴宴;次日,耶穌便因門徒的背叛,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

從此,“13”淪為不祥的數字。

話音落下,高層身邊的安保人員倏地拔槍,朝其中一個試驗品扣下扳機。

“砰——”

滾燙而黏稠的鮮血,濺在陳側柏的臉龐上。

那個試驗品,與他僅有一床之隔。

他不過是一個僥幸存活下來的試驗品,又僥幸娶了自己的心上人。

但現在,他的運氣似乎用光了,一個恐怖而扭曲的怪物正在與他搶奪這具軀體。

……抑或是,想與他共用這具軀體。

就像現在,他從鏡片後看向她,能感到兩道視線的焦點。

一道是以正常的角度,冷靜而理性的視線;

另一道則是以偷-窺的角度,凶狠而癲狂的視線。

就像在牆洞中窺人一般。

兩道視線不得不擠壓在一起,相互重疊,相互膠合,最終融為一體,死死地黏纏在她的身上。

陳側柏閉了閉眼。

他摘下眼鏡,抽了一張清潔濕巾,擦了擦鏡片,語氣強勢而不容商榷地說道:“沒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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