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 25(1 / 2)

“瑜瑜, 你洗澡的時候,都看了些什麼?”

——陳側柏發現了。

秋瑜瞳孔微放, 第一反應是震驚, 他怎麼知道她洗澡的時候在看東西,他入侵了她的芯片?

也是。他自己親口說的,除非入侵者的水平遠遠超過設計防入侵程序的人, 否則不可能入侵市中心的廣告牌。

而他本人就是入侵者。

他想看她的芯片, 當然輕而易舉。

秋瑜剛要說話,陳側柏卻倏地伸手, 捂住她的嘴:“彆說話,讓我猜猜。”

他體溫一直很冷,可從未像現在這樣冷, 幾乎像寒冰一樣凍住了她下半張臉蛋。

秋瑜忍不住皺起臉, 倒抽一口涼氣,推了推他的手臂。

陳側柏的手卻紋絲不動:“你看到了一個可憐蟲,他出生在肮臟的垃圾山裡,前半生都在公司的手下輾轉、苟且。”

“這個可憐蟲卻有著非同一般的運氣。每天有幾萬人給公司寫信,企圖改變命運。但隻有他和另外一千多人被公司選中了。”

“一千多個試驗品, 同時進行為期五年的基因改造。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卻僥幸跟另外十一個試驗品一起活了下來。”

“可能是看他運氣太好,‘上帝’派人到這十三個試驗品中,隨機抽選一個猶大殺死——也有可能是耶穌,隨便什麼, 想要遏製一下他的好運氣, 可他還是活了下來。”

說著,陳側柏冷不丁按開了室內的壁燈。

秋瑜不喜歡冷色調的燈光,所以室內的燈飾, 無論位置一律都是暖色調。

但再溫暖的燈光,也無法調和眼前的恐怖景象。

隻見地板、牆壁、天花板、枝形吊燈上爬滿了冰冷而黏滑的漆黑汙物,如同某種駭人的畸形生物,向四周擴散、攀爬,臟器搏動般一張一縮,不懷好意地侵占了整間臥室。

就像是恐怖電影裡,荒涼山林裡的廢棄彆墅,推開門,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黏膩蛛網。

似乎隻要走進去,就會有巨型蜘蛛,從後麵發動攻擊。

恐懼來源於未知,麵對這種未知感,秋瑜很難不感到頭皮發麻。

她隻能在心裡拚命念叨,這些東西是陳側柏,這些東西是陳側柏,是陳側柏……才勉強把恐懼壓下去一些。

等等,這玩意兒是陳側柏吧?

陳側柏的聲音沒什麼情緒:“基因改造的副作用是全身DNA鏈斷裂,有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他都是一灘溶解、重組、又溶解的血肉組織。”

陳側柏始終沒有鬆開她的嘴,仿佛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他必須時刻確定盒子是關上的。

“後來,他被人注射了一種高活性、高攻擊性、能無限增殖的黏物質。他的運氣始終沒有消失。即使接受過基因改造,即使全身DNA鏈斷裂,即使被注射了不明物質,他仍然苟活到了今天,而且娶到了你。”

最後一個字,視角轉換,令秋瑜心臟一霎停跳。

她不由自主屏了一下呼吸。

似乎察覺到她的反應,陳側柏平淡地笑了一聲,情緒仍然無甚波動,卻顯出幾分冰冷的惡意,不知是針對她,還是針對他自己。

“早在讀書的時候,他就在肖想你。”

陳側柏掐著她的臉頰,大拇指輕輕摩-挲她的皮膚。

“起初,他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天真,明明什麼都懂,卻像什麼都不懂,天真得幾近愚蠢。”

秋瑜聽見“天真得幾近愚蠢”,豎起眉毛,很想咬他一下。

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怔住:

“但就是這份愚蠢的天真,讓他體會到了正常人活著的感覺。”

——他還是人類嗎?

很長一段時間裡,陳側柏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出生在地獄般燠熱的垃圾山裡,那裡終日彌漫著不潔死物的氣息。正常人不可能居住的地方。

他從出生起,就從未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後來更不必說了。

他連人形都沒有,又怎麼能算得上人呢?

進入大學以後,他雖然成績一騎絕塵,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器重——校內講師教授都知道他的來曆,對他又懼又怕,還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羨妒。

學生不知道他的身份,以為他真的是靠自身實力,“考”到了那所學校,對他進行了無處不在的霸淩。

實驗記錄被破壞。器材被損壞。

嘲諷,孤立,無休止的謾罵與造謠。

以上這些行為,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每一次,他都可以提前計算出概率而完美避開。

上學期間,他其實從未遭受過真正的霸淩。

沒人能越過他的運算能力,對他實施暴力。

唯一一次,是他自願走過去的。

——與秋瑜接吻的那一次。

他被她身邊人鉗製住的那一刻,看似是獵物自投羅網,實際上是獵人在不動聲色接近獵物。

除了利用與她的基因適配度,避免不必要的騷擾以外,也是因為想知道,在那種場麵下,她是否會對他一視同仁。

她會怎樣看他?

貧民?天才?

抑或是,一個異想天開的可憐蟲?

陳側柏神情淡漠地入侵了計算適配度的機器,然後,瞥了秋瑜一眼。

秋瑜眼裡卻什麼都沒有,一片清澈。

在她看來,他與周圍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彆。

陳側柏移開視線,心臟卻不可抑製地麻了一下。

他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身份。

天才、怪物、貧民、底層的希望……公司把他變成了一灘令人作嘔的血肉,又將他包裝成一個精美得可憎的商品。

從一開始,他就不是一個活人,隻是一個物品,實驗中的消耗品,實驗最終的數據。

隻有秋瑜,把他當成一個活人注視,並吻了他。

天真又愚蠢的女孩。

而他是那麼貪戀這份愚蠢的天真。

在那之後,他們成為了夫妻。

他的身體一直在惡化,體溫在下降,心率再也沒有超過50,呼吸頻率更是無限接近於一具屍體。

他以為自己隨時會死,從未想過掠奪或占有她。

直到她自投羅網。

陳側柏的敘述口吻十分平淡,再加上他用的是第三人稱,冷眼旁觀的視角。

秋瑜好幾次都一陣恍惚,以為他真的在講另一個人的故事。

可是,不是。

就是他本人經曆了那些事情。

她有種窒息之感,心臟像是毛巾被擰了一圈又一圈,眼眶也濕熱起來,很想轉身抱住他。

但他一手掐著她的臉頰,另一手扣著她的腰,不準她動。

秋瑜難受到極點,不由得真的咬了他一下。

陳側柏一頓,輕笑一聲,聲音又變回了那種古怪的溫柔:“彆急,馬上就說完了。”

話音落下,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像抱小孩子一樣,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裡。

秋瑜一愣,下意識摟住他的脖頸,隨即驚喜地發現自己可以說話了,剛要張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黏物質就像膠帶一般粘住了她的嘴巴。

秋瑜:“……”

她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但脾氣再好的人,麵對此情此景,也會有發火的衝動。

陳側柏扣著她的腰,輕顛了一下手臂,似是想讓她坐得更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