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Chapter 25 我喜歡你(1 / 2)

人性來源於自由意誌。

A已經擁有反抗公司的能力, 卻從未想過反抗公司。

她不可能擁有反抗公司的實力,卻從未想過成為公司的奴-隸。

她想當一個自由的人,A卻對自由視若無物。

是否渴望自由, 是她和A之間最大的區彆。

也是人與機器之間最大的區彆。

兩天後,薑蔻收到了廠商送來的外骨骼手臂。

手臂的工藝比她想象的要精密太多, 銀白金屬表麵冰冷而光滑,外殼和導線與肌肉結構完美契合。

她把右手伸進金屬指套,低頭, 撩開後腦勺的發絲,把導線插進自己的神經接口。

幾乎是瞬間, 她眼前就彈出一個頁麵:

“請確認是否根據當前生物數據激活手臂?”

薑蔻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這也是她的設計之一。

一旦她用自己的生物數據激活這條手臂, 就隻有她能使用,即使是A也無法入侵。

薑蔻選擇“確認激活”。

下一秒鐘, 隻聽哢嚓幾聲, 金屬外骨骼與她的皮膚緊密貼合,如同兩個齒輪完全咬緊。

她閉上眼睛, 甚至能看到神經脈衝是如何穿過生物神經接口, 細密的電流一般貫穿全身。

金屬外骨骼手臂, 猶如影子一般, 與她真實的手臂緩緩重疊,合一為一。

薑蔻睜開眼,閃電般拔出槍, 瞄準頭頂的吊燈,扣下扳機。

——砰!

精準擊中水晶吊燈的金屬鏈。

吊燈應聲落地。

薑蔻輕巧地往後一躍,避開飛濺的玻璃碎片,對這個自動瞄準的精度十分滿意。

客廳的茶幾上,放置著一把武士刀, 刀刃修長,弦月一般微微彎曲,由一種低密度、高強度的合金材料製成,隻要力量足夠,可以輕而易舉地削鐵成泥。

但薑蔻的最高記錄,也就是用這把刀刺穿汽車的前蓋而已。

她想試試穿上外骨骼手臂以後,能不能把茶幾劈成兩半。

薑蔻拿起武士刀,兩手握住刀柄,後退兩步,重重往前劈斬而去——因為速度太快,隻能看到一道森冷雪亮的寒光。

她連聲音都沒有聽見,茶幾就已經一分為一,幾秒鐘後才倒塌在地。

薑蔻對這個效果滿意極了。

她隨手把刀扔在一邊,拔出後腦勺的導線,脫下外骨骼裝置。

說來奇怪,她無論是試穿外骨骼手臂,還是用武士刀劈斬茶幾,都是在A的注視下進行,他卻不置一詞,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薑蔻想了一會兒,就沒想了。

她不能深思A的一切行為,容易掉進他的陷阱裡。

她不能忘記,他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是在億萬種可能性之下一遍遍推敲出來的。

她也不能太高看自己的智商——眼前的情況,很可能已經被他預測出來了。

他之所以沒有動作,可能是在思考如何補救,或者說,如何讓她心甘情願地被他占有。

她千萬不能順著他的思路思考問題。

對付A這種隻有冰冷邏輯和精確算法的存在,她必須完全憑靠直覺行事,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轉眼間,來到第三天。

明天就是大停電了。

這一天,從早上起,她的心率就居高不下,始終維持在120左右。

薑蔻深呼吸了好幾下,都沒能平複心跳,就隨它去了。

讓她意外的是,A叫她起床以後,就不見了蹤影,直到中午也沒有出現。

這太少見了。

自從她被A圈養起來後,隻要是她的事情,A都會親力親為。

小到淋浴頭水流的密度、力度和溫度,大到公寓燈光的布局、亮度和色溫,甚至連她橫穿斑馬線,都會提前給車輛分流。

他對她的照顧,細致到恐怖的程度。

薑蔻承認,在這樣的照顧下,她感到了詭異且畸形的心動。

就像一朵玫瑰,即使長著尖刺,即使花瓣已經蜷曲、發黃,即使已經聞不到任何香氣,也依然是玫瑰。

更何況,他給她的玫瑰,並沒有枯萎,隻是長滿了可怖的尖刺。

趁A不在,薑蔻迅速在平板上點了一個烤牛肉漢堡,不要蔬菜,加滿甜辣醬和芝士醬。

這段時間,她吃A親手製作的營養餐,嘴裡都快淡出鳥了。她要狠狠補回來。

十分鐘後,機械臂將漢堡送到她的手上。

薑蔻剛咬下一口,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嘗,門鈴就響了。

她微愣。

誰會按她的門鈴?

薑蔻吃東西很快,這是她在貧民窟鍛煉出來的本事。

她兩三口吃完漢堡,扯了張濕巾,擦乾淨手指,戴上外骨骼手臂,下樓開門。

打開門,她怔了一瞬。

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他穿著正式,一身剪裁合度的冷灰色西裝,配白襯衫、黑領帶,手腕上一條鈦合金機械表,開放式表盤,內部結構優美而精密。

薑蔻記得這隻腕表,全球僅發行六隻,有市無價。

但無論這隻表的結構如何精巧,都不如他那雙眼睛冷峻而美麗。

銀灰色虹膜,紋路呈精密的放射狀,如同玻璃器皿內部冰冷燃燒的光焰。

即使到現在,薑蔻也認為,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眼睛。

“……A?”她喉嚨乾澀,差點沒能發出聲來。

A看著她,問道:“請問,我能邀請您跟我一起約會嗎?”

他沒有告訴她,是如何找回這具身體的,隻是問她能不能和他一起約會。

距離大停電還剩一天,他現在必然處於公司嚴密的監控之下,卻還是找回了以前的身體,隻為了跟她約會。

她心情不由一陣複雜。

就像回到了以前,她以為他是個純粹無害的AI的時候。

“……你要帶我去哪裡約會?”

A說:“您跟我來就知道了。”

理智上,薑蔻知道必須拒絕A;然而在情感上,她卻想跟他共度最後一個夜晚。

給這段感情畫上一個並不圓滿的句號。

她想了想:“那你等等,我去換套衣服。”

就像是電影進入了最後一幕,她必須給自己換一套得體的戲服。

薑蔻走進衣帽間,手指依次掠過各色衣服,最後停在了一件旗袍上。

這是她在焰火晚會上穿的那件黑色旗袍。

鬼使神差地,她換上了那件黑色旗袍。

換完以後,她才想起,A的穿著似乎也跟那天一模一樣。

他想乾什麼?

薑蔻沒有拆下手臂上的外骨骼裝置,仿照那天在大腿上綁上槍套,朝樓下走去。

一切就像在故意複刻那一天。

A替她規劃好了最佳觀賞焰火的路線,開車送她到焰火晚會的觀景台。

甚至連天氣,也跟那天一模一樣。

開到一半,天上飄起了細雨。燈籠、霓虹燈、全息影像,全部變成了潮濕、鮮豔、蠢動的水中倒影。

唯一不同的是,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薑蔻抿了抿唇,感到幾分不祥的預感。

到了焰火晚會的地點,那種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雨霧中,所有商戶大門緊閉,霓虹招牌卻沒有熄滅,一片濕漉漉的燈海之中,隻能看到鏽跡斑斑的卷簾門。

薑蔻下意識後退一步。

A卻伸出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扣住她的後腰,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征求意見似的說道:“不要後退,往前走,可以嗎?”

薑蔻深吸一口氣,一把扣住A腕骨突出的手腕。

A微微側頭。

她瞥一眼他的腕表,距離零點還有2個小時。

行,往前走就往前走。

為了不讓他起疑心,她裝作對這隻腕表很感興趣的樣子:“上次你戴的好像也是這隻表。為什麼一定是這隻表呢?”

A平靜地回答:“根據您社交賬號的關注、點讚和評論,我隻能搜索到這款腕表。”

——他果然像侵-犯其他人的隱私一樣,侵-犯了她的隱私。

薑蔻心臟猛跳了下,放下A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