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盛世明君 木蘭竹 17545 字 4個月前

雖然這群人和鄭直展開了親切友好的罵戰, 但並沒有人阻止鄭直見劉景。

甚至, 這群人恨不得, 鄭直立刻見到劉景——趁著劉景還清醒。

既然荊州望族已經達成一致意見, 決定投靠司俊,那麼他們可不希望兩州發生戰爭。

畢竟現在還是有人對投靠司俊持反對意見,隻是因為劉景壓著, 這群人並沒有發作。

等劉景死了,荊州肯定四分五裂。

他們的根在荊州,荊州陷入戰亂,他們的家族也會被削弱。

鄭直察覺了這些人心中所想, 就更囂張了。

如果不是因為劉蕁還在旁邊看著, 他肯定壓著這群人的底線,把這群人都嘲一頓。

叫你們看不起我, 叫你們壓著我的官職不給升,叫你們抱團排擠我,現在還不是要求著我了?

劉蕁知道鄭直心情之後,拍了拍鄭直肩膀,同仇敵愾:“彆氣, 等他們歸順我們之後, 就把最臟最累的活交給他們,讓他們天天加班加到崩潰!”

鄭直深呼吸一下,對出餿主意的皇帝陛下點點頭:“謝先生!”

劉蕁笑眯眯道:“雖然以後這些人也是同僚, 但我還是要顧忌老員工的心情,這是我應該做的。”

鄭直憤憤不平的心被劉蕁這句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撫平了。

隻要皇帝陛下有這種心思, 以後那些人就越不過他去。

鄭直奇跡的因劉蕁這句話找回了冷靜,他道:“陛下,神醫已經來了,我們可以去見劉荊州了。”

劉蕁道:“好啊,對了,他大兒子也該到了。雖說這孩子當不了割據一方的梟雄,當個地方官還是沒問題的。雖有人說劉景兩兒子是豬狗,我覺得還不至於。不能因為人家不適合當主公就罵人吧?”

鄭直不由失笑:“這不過世人遺憾劉荊州兩兒子不像他罷了。”

不管他對劉景多不滿,但劉景的確是個人才。

劉蕁點點頭,道:“一代不如一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看看大漢的現在就知道了。”

劉蕁歎口氣。

鄭直看著劉蕁猥瑣的扮相也掩蓋不住的深邃眼神,不由一陣恍然。

劉蕁雖隻是個少年郎,身體裡卻似乎裝著一個滿含滄桑的智者。他知道的很多,世間名利又似乎看得很淡,一點都不像個大權獨攬的皇帝。

這種矛盾,讓他整個人充滿神秘感。

想起來,司俊整個人也帶著這種矛盾和神秘感,讓人捉摸不透。

若劉蕁和司俊知道鄭直所想,定會同時搖頭歎氣。這什麼矛盾和神秘感,不過是站在巨人肩上,縱觀幾千年曆史變遷,自覺唯我獨醒的穿越者的自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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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接應,他們很快就到了襄陽城。

到了州牧府前,他們要求鄭直的侍衛都留在門外,還要求鄭直解除武裝。

鄭直冷笑:“你們膽子就這麼小?那麼多武將守著荊州牧,還怕我們暴起殺人不成?殺了劉荊州,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嗎?看你們這群蠢貨因各自利益四分五裂,讓我們益州徒生麻煩?”

最終,以荊州杜家為首的荊州望族們強壓下不滿,讓鄭直帶著劉蕁和原樺假扮的副手,以及付壽和司俊偽裝的護衛,一共五人帶著武器進了州牧府。付風則帶著其他士兵守在門口。

付壽有些猶豫,他擔心劉蕁的安全。

劉蕁微笑低聲道:“等我見到了劉景,就安全了。”

付壽一隻手按著腰間的劍,心想,無論有什麼危險,他定會保護皇帝陛下安全。

鄭直等人進了州牧府,穿過小路,進了劉景臥床的小院。

鄭直環視了一下,嘴上浮現出譏諷的笑容。

這附近可埋伏著不少刀斧手呢。雖然劉景存了投靠益州的心,但他現在年紀大了,可沒有以前的英雄氣概。即使知道益州來使既然敢帶著這麼少一隊士兵大搖大擺前來,肯定不是為了搞刺殺,但他還是存了疑心。

英雄遲暮,遲暮的不是年紀,也是心。

鄭直心裡慶幸,咱們皇帝陛下還年輕,不會很快變成一個多疑的老頭子。

以自己年紀,在皇帝陛下變成多疑的老頭子之前,他大概已經在黃土裡埋著,不用擔心皇帝陛下的疑心病了。

至於後代……嗯,兒孫自有兒孫福。

劉蕁也發現了刀斧手。他心裡很淡定。

在知道他要身犯險境之後,老媽子性格的宿誼就讓他在空間裡準備好了大南瓜,還讓係統空間準備了訓練場,教他怎麼利用南瓜。

南瓜好啊,進可攻——天降南瓜砸死人,退可守——南瓜牆不是那麼容易砍動的,劉蕁覺得現在自己一個可以打十個,不對,一百個也沒問題。

他現在可膨脹極了。

司俊心驚膽戰的守在他身後,深怕這個自從在係統裡學會了南瓜的一百種用法之後就無比膨脹,躍躍欲試的搗蛋鬼,現在就把南瓜扔出來,用劉景埋伏的刀斧手測試一下他的訓練成果。

“臣臥病在床,不能起身迎接天使,天使勿怪。”待他們進屋之後,劉景率先開口道。

正在琢磨些不好的東西的劉蕁抬頭,看著兩頰深陷,顴骨高凸,頭發已經全白了劉景,眼中不由浮現出一絲驚訝。

他曾見過劉景一麵,那時候的劉景還是個帥中年。這才六年,劉景怎麼老成這副模樣了。

劉蕁上前一步,對鄭直伸出手。在屋中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鄭直將手中聖旨雙手遞到了劉蕁手中,然後恭敬退後一步。

司俊、付壽、原樺也停下腳步,和鄭直一樣,站在落後劉蕁一步的位置。

劉景皺眉,麵帶深思的看著眼前這個麵容猥瑣的人。

劉蕁微笑,聲音是清亮的、和麵容完全不和諧的少年音:“劉荊州,許久不見,可有想念朕嗎?”

司俊等人:“……”陛下又調皮了!

其餘人:“!!!”這人說什麼?!

劉景驚訝的瞪圓眼睛。

劉蕁笑眯眯的走上前,有人回過神來,擋在劉景榻前,亮出手中刀。

劉蕁笑眯眯道:“對皇帝露出刀,你這是準備弑君嗎?”

劉景立刻嗬斥道:“退下!”

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退後了一步。

劉景掙紮的從榻上爬起來:“真、真的是陛下嗎?”

劉蕁摸了摸臉,道:“打盆水來,朕臉上的偽裝黏得太牢,硬扯很疼的。”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將劉景扶住,然後隨手將聖旨塞進劉景手中:“聖旨上什麼都沒寫,等你病好了之後,朕再想寫什麼吧。朕這次前來,就是看看你的病是真的治不好,還是有人不想你治好。原樺,替荊州牧看看。”

原樺立刻上前,道:“荊州牧請將手伸出來。”

劉景看了劉蕁一眼,猶豫了一下,伸出手。

原樺把脈之後,又讓劉景張開嘴,伸出舌頭,並按壓了劉景身上幾處穴道。他詢問了劉景現在所喝藥之後,屬於神醫的清高和自傲讓他不顧周圍情況,憤憤道:“庸醫誤人!藥不對症!幸得還不遲!荊州牧不用擔心,在下定能將州牧的病治好。隻是樺來得遲了些,州牧身體元氣是難以補得回來了,州牧以後身體可能會比常人虛弱,需要靜心養補。”

劉景心中立刻閃過一連串陰謀論,他反問:“這位是……神醫原樺?”

原樺拱手道:“是草民,當不得神醫稱呼。”

劉景激動的咳了起來,劉蕁立刻拍了拍劉景的背,並很自然的接過旁邊侍女遞來的蜜水,喂劉景喝下。

劉景喝下後,才意識到是劉蕁遞來的水,忙道:“陛下……”

劉蕁道:“彆激動,既然原神醫說治得好,那就肯定治得好。好了,朕先在你這住一段時間,是否隱瞞身份就看你決定了。朕相信你,畢竟咱們是一家人嘛。你也不用太擔憂,朕就是來看看你。不親眼看到你,朕心裡不踏實。”

劉景忍不住老淚縱橫:“讓陛下操心了。”

劉蕁笑眯眯道:“朕現在有機會操心也不錯。放心,有朕在,無論是你,還是你兩個兒子,朕都會護著。”

劉蕁說罷,環視了一眼在場荊州眾人,眯著眼道:“朕想,你們中應該沒有想弑君之人吧?”

震驚的荊州眾人終於回過神來,劈裡啪啦跪了一地,忙道不敢。

不管他們現在是否對皇帝有敬意,是否對皇帝的身份有疑惑,劉景都叫著“陛下”了,他們不可能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

何況,他們本就等著劉景接聖旨,讓他們歸順益州。

隻是……為什麼來人是皇帝?益州真的是皇帝做主?陛下言下之意有人害劉景是怎麼回事?

“陛下,這是藥方。”大概是一個方麵鑽研太深就容易在其他地方顯得有點呆,原樺在這種氣氛中,還自顧自的找來紙筆,寫好藥方。

劉蕁看都沒看,道:“找人熬藥。以後荊州牧的病由原神醫負責。”

原樺道:“草民遵旨。”

然後這家夥就這麼淡定的指揮侍女和仆從去抓藥熬藥了,一點都沒把那些跪了一地的荊州權貴看在眼裡,特彆狂妄。

其實原樺不是狂妄,隻是他眼中隻有治病救人罷了。

這時候,侍女已經端來水和手帕,司俊上前,接過手帕,代替侍女給劉蕁卸除臉上偽裝。當劉蕁露出他那張帶著機靈勁兒的少年臉時,劉景徹底放下心。

雖他見劉蕁時,劉蕁還年幼,但依稀能看出這兩人的確是同一人。

劉蕁擺擺手,讓司俊退下,並沒有說出司俊的身份。

鄭直看著司俊退下,且站在他和付壽身後半步的位置,心想,皇帝陛下也不是傻白甜,還留著一手呢。

他不暴露司俊的身份,荊州眾人就會以為司俊還留在益州。就算他們有什麼壞心思,留下了皇帝陛下,但益州本就是在司俊手中發展起來,司俊不在這裡,一切百搭。

說不定司俊還恨不得他們留下皇帝,借此借口發兵攻打荊州。

說不定司俊就是打著這個主意,才讓皇帝以身赴險,來到荊州,想玩一處借刀殺人。皇帝“死在荊州”,他自立為王,為皇帝報仇,也算順了大義的名義。

鄭直將一切可能都想了一遍,不由覺得,皇帝陛下隱藏這一步暗棋真是太厲害了。隻要不暴露司俊,這群人就不敢對他們如何。

至於劉蕁是否是這個想法——他當然是這個想法。不過這個不是他想出來的,是係統中小夥伴們給他分析的,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是玩陰謀的料,這時候聽小夥伴們的準沒錯。

不知道是不是見到皇帝陛下太激動,還是聽到神醫保證他的病一定會治好有了盼頭,劉景精神好了許多,連咳嗽都少了,能和劉蕁對答如流。

劉景絞儘腦汁旁敲側擊,劉蕁則像個傻白甜似的有問必答。

“於澤啊?是朕動的手。”

“唉,雖然需要天時地利,也有使用限製,但朕自保還是沒問題。可是於澤沒了,還有其他人。朕又能逃去哪?還好子傑爭氣,朕才有落腳處啊。”

“回京城?哦,朕可不相信他們會乖乖交出權柄,朕準備重新打一次天下。就當從頭開始吧。太|祖能手提三尺劍闖天下,朕有大義的名義,還有益州這塊地盤,還有子傑這群謀士武將,怎麼也比太|祖輕鬆些吧?”

“你好好養病,彆擔心荊州這塊地。你病要是好了,想去哪當州牧不成。”

“哦,對哦,你身體不好,勞累不得。但你可以教導你兩兒子啊。”

“他們當不得州牧?亂世中的州牧當不得,難道天下安定之後,當個普通的地方官還當不了了?我覺得你大兒子當郡守當的不錯啊,磨礪一下,當個州牧應該也沒問題。你要是到時候舍不得他當地方官,那就留在京城唄。以你看護荊州的功勞,給你兒子換個爵位當當絕對沒問題。”

“你小兒子還是嫩了些,但朕相信你的血脈,虎父豈有犬子?你以後把他帶在身邊好好教,他年紀還小,還有時間。”

“哈哈哈和子傑比當然不成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看子傑那四麵楚歌的樣子,他是被逼得早熟。朕覺得你兒子這樣,正說明你是個好父親,儘力護著兒子,他才長不大啊。若有機會,誰不願晚一點長大?”

……

劉景和在場荊州還跪著沒讓起的其他人心中忐忑不安。皇帝陛下似乎什麼都回答了,但是越回答,他們心中越沒有底。

陛下看似沒有心機,但陛下回答的話,和他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以皇帝陛下的話中意思,皇帝陛下能隨時離開京城,不受於澤控製,甚至能輕而易舉取於澤性命。但是皇帝陛下見四處虎狼環繞,沒了於澤,還有其他奸臣。於是皇帝陛下在登基之時,便派司俊去往益州開辟另一處地盤,待司俊統治穩固之後,就斬殺於澤,離開京城,前往益州。然後,皇帝陛下會以益州為根據地,效仿太|祖,重新收複天下。

可陛下到底有何依仗這麼做?他如何能確定司俊能拿下益州,又如何確定司俊不會背叛?

他們似乎什麼都知道了,但又實際上什麼都不知道。

但在他們心中,已經深深刻下畏懼的種子。

皇帝陛下能輕描淡寫用天雷取走於澤性命,即使陛下說有限製,但誰知道這限製是什麼?他們若反叛,會不會也步入於澤後塵?司益州是不是也是擔心這一點,才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為皇帝陛下打理益州,明明有資本自立,卻仍舊選擇迎來皇帝陛下,將益州交於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來荊州,到底是司益州借刀殺人,還是陛下真的絲毫不認為,這次旅途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