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盛世明君 木蘭竹 16607 字 7個月前

劉蕁道:“對啊,對百姓而言算是能果腹的主食,對達官貴人們而言,就是平時點綴的享受。要在老百姓中推廣很容易,但天下田地大多還是歸屬豪門中,雖誰都知道這是不合法不合理,但豪門手中有兵有糧,朕若逼他們將強占的地全部吐出來,他們肯定會群起反之。所以推廣的新作物,也得符合他們的胃口才是。”

劉蕁話音剛落,大臣們手一抖,差點把玉米汁打翻。

劉蕁道:“你們何必這麼驚詫?這種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們既然是我的臣子,遲早也要為這些頭疼。我們君臣之間,說話還要遮遮掩掩嗎?我們說話都遮掩了,這問題還如何解決?”

王祈苦笑:“陛下……”

劉蕁擺擺手,打斷王祈要出口的客套話,道:“什麼虛的我們就彆講了,朕隻是帶你們來看看,朕想讓天下變成的樣子。”

“你們肯定會好奇,為什麼司子傑會願意為朕守著益州,半步不逾越。是司子傑愚忠,還是朕真的有什麼能力讓他聽話?”劉蕁歎氣,“其實,他隻是有一個讓天下太平的夢想罷了。他忠於朕,是因為朕是最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山河,重建盛世的人。換了其他人,要收拾這爛攤子,肯定要花費很多年。”

“這時間拖一日,老百姓的磨難就要多遭受一日。群雄割據,士族門閥天天想著怎麼站隊才能讓自己家族的利益最大化。嗯,他們頓頓都能吃飽,哪管得到庶民的煎熬?就算天下亂得再厲害,也不過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但朕想,你們肯放下京城中和家鄉的大好基業,明知道朕可能因為於澤的事遷怒你們,你們仍舊原來來投奔朕,心中肯定是和朕與子傑有同樣的理想的。”劉蕁認真道,“朕為了這天下,可能要做許多在現在人看來,離經叛道之事。甚至擔上暴君的罵名也說不準。總有些人,為了這黎民蒼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希望渺茫卻像飛蛾一般義無反顧的撲向火焰。朕知道,你們心中有這樣的理想,你們就是這樣的人。”

“朕之前沒有召見你們,隻是因為朕在京城的時候沒有接觸過內務,也不知道你們擅長什麼,所以才讓益州的官吏們帶你們到處逛逛。你們現在心中大概也有些數,可以給朕上折子,提出你們最想做的事。朕會儘力滿足你們,畢竟我們都是從於澤手中逃生的夥伴了。”劉蕁開玩笑道。

他把手中隻啃得剩下一張皮的紅薯殘骸放下,用手絹擦了擦嘴,道:“朕現在召見你們,就是安你們的心。你們的抱負朕都知道,你們的無奈朕也知道,若朕換做是你們,也會放棄那個沒多大用處的皇帝,全力保護漢室的天下。大漢的宗室那麼多,皇帝不缺人當。”

“陛下!老臣絕非這樣想!”王祈和一幫臣子顫顫悠悠跪下磕頭。

劉蕁沒讓他們起來,隻是淡然道:“朕說了,朕什麼都知道。明人不說暗話,沒什麼值得遮遮掩掩的。朕寬恕你們無罪,現在我們重新建立這君臣關係吧,一切重新開始。你們不用擔心誰用以前的事攻訐你們,你們隻需要好好做好臣子的本分,陪著朕開創盛世即可。”

“朕要的不是這天下安定,而是四海升平。所以這日子還長得很。”劉蕁道,“眾位請起吧。回去給朕寫折子,說說自己對益州的看法,以及你們想要做什麼事。如果實在是覺得體力不濟,也可推薦家中晚輩來益州做官。學宮已經建好,不日就要開張,到時候去學宮坐坐,和眾多學者談學論道,也是不錯。朕用得著你們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必想著致仕,朕可不允許。”

劉蕁見這群人的神色輕鬆許多,心裡歎息。

從於澤的陰影中走不出來的,何止自己?

這時候,有仆從小聲道:“陛下,州牧詢問,是否要帶些酒水來。”

劉蕁立刻精神一振,臉上的笑容也真實了許多:“唉?子傑下班了?要過來了嗎?酒水就不用了,讓他快點過來就成……哦,讓他把公宇元士他們帶上,和朕在京城的班底熟悉熟悉,以後大家共事時也融洽一點。朕給他寫個名單。”

仆從道:“這事小的就能做。陛下把名單給小的即可。”

劉蕁道:“對哦,那你讓子傑趕快過來,不然朕就不給他留羊腿了,他就去啃羊屁股吧。”

仆從忍著笑離開。

其他大臣麵麵相覷,皇帝陛下和司州牧感情是真的好呢。

劉蕁站起來道:“好了,事情已經說開了,你們各自轉轉吧,不用再圍著朕了,朕去門口等子傑。”

於是劉蕁拍拍屁股,留下一乾臣子,自己溜了。

那群大臣繼續麵麵相覷。

半晌,王祈才對褚亮哭笑不得道:“陛下還真是……出於老夫意料的……活潑?”

褚亮道:“陛下來益州之後,心態輕鬆了,自然活潑不少。陛下不過舞象之年,活潑是正常的。”

其餘大臣紛紛小聲討論。他們說的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怕人聽見。

“陛下和州牧關係真是親近。”

“少年意氣,少年誌向,令人向往。”

“本以為會被陛下責備,沒想到……唉,陛下……”

嗯,本來以為會被罵,結果被皇帝陛下逮著一頓好誇。他們被皇帝陛下誇得老臉通紅,連皇帝陛下不滿豪族和揚言要當暴君這種事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陛下果然如太史公之言,十分寬厚仁慈。”王祈捋著胡須道,“那學宮……老夫隻略微聽過,不知將是何種盛景?”

“聽聞那裡紙張已經可以隨意使用?”

“我還聽說,有個叫什麼印刷術的東西,可以一日印出十幾本書籍,那豈不是珍本孤本可以人手一本了?”

“陛下似乎已經將宮中藏書運來成都,並言宮中藏書都會印刷複製,在學宮中供人翻閱。”

“藏書的地方可不是學宮,而是一個叫圖書館的地方。陛下似乎還要興建更多的圖書館,供貧賤學子借閱。”

“不愧是陛下,心係教化民眾之心。”

……

聽著大臣們竊竊私語,王祈心中忐忑少了許多。

陛下沒有怪罪他們,還準備讓他們容納進益州這皇帝陛下親建的班底。他們的日子,應該會挺好過吧?

褚亮則開始在走神……不對,在構思。

作為史官,他當然有很強的曆史大事件的敏銳性。今日這件事,簡直值得在史書中大書特書,怎麼吹都不為過。

他已經在想,要用多麼華麗的辭藻,來描述皇帝陛下這一番推心置腹的對話。

嗯,當某一日劉蕁翻越到褚亮所寫這一段文字是,心裡被震驚刷了屏。

朕不是朕沒有,這麼有文采的話才不是從朕口中說出來的!好吧,雖然意思大概是這個意思,但話絕對不是這些話,至少朕說話的時候從來沒有文縐縐的,更彆說居然還押韻了!

真可怕。

劉蕁合上了書,摸著自己的小心肝。

不知道等千百年後,現代人在看關於自己的帝王本紀時,會不會因為“自己說的話”太有文采,說自己還是個文學家。

劉蕁陷入YY的沉思之中。

當然,這都是後來的事了,現在劉蕁歡快的跑到莊子大門口等司俊。

當司俊在馬背上看著對著他揮舞著小手絹,就像是某從業者一樣的劉蕁時,馬鞭忍不住抽重了一下,馬蹬蹬蹬跑了起來,差點直接衝了進去。

還好司俊的騎術夠好。

司俊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把韁繩遞給旁邊的仆從,然後一個腦崩彈劉蕁額頭上:“注意形象,你那群從京城來的大臣呢?”

劉蕁摸摸腦門,道:“都說注意形象了,你還彈我腦袋。他們都在啃玉米,我吃太多,先出來消食。”

司俊:“……”

所以劉蕁就把那群大臣扔一邊去了。

司俊頭疼:“你對他們說什麼了?效果如何?”

劉蕁道:“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些什麼?”

司俊:“???”

劉蕁摸了摸腦袋,尷尬道:“你知道,我一緊張就嘴上不把門。我好像說了理解他們為了這天下沒把皇帝的性命放心上這種話,把他們都嚇得跪下了。”

司俊深呼吸一下,道:“還有呢?”

劉蕁道:“然後我就立刻補救,狠狠的誇了他們一頓。我想他們被誇的很高興,應該就不計較我之前的話了。“

司俊:“……還有呢?”

“還有啥呢?”劉蕁想了想,道,“說我想當個暴君?”

司俊:“!!!”

劉蕁吐了吐舌頭:“開個玩笑,我隻是抱怨了一下豪族侵占土地的事,然後說我可能為了老百姓,會當暴君。”

司俊覺得腦袋有點缺氧,心都漏跳了一拍。

司俊這次深呼吸了好幾次,道:“我給你寫的稿子呢?”

劉蕁哭喪臉:“我一緊張,就忘詞了。”

司俊:“……”

劉蕁開始甩鍋:“其實這都怪你,怎麼平時沒事,今天突然臨時有事要加班?你看,若是你在旁邊,就可以幫我打圓場了,還能給我遞小紙條。”

司俊嗬嗬:“怪我囉?”

劉蕁瘋狂甩鍋:“當然。你怎麼能丟下我獨自一人麵對這些可怕的陌生人?你也不想想,他們都是一群人精,我這麼單純可愛的小貓貓還不被他們吞得連根貓毛都不剩下?”

司俊道:“請容我再次強調,皇帝陛下你並不是貓。不是你能變貓你就是貓了?我真的很後悔,真的,為什麼要讓兩隻貓帶著你瘋玩。你看看你現在都被他們帶壞到什麼地步了?彆人錯亂的隻是性彆意識,你錯亂的是種族意識……”

劉蕁兩眼放空。不聽不聽,基友念經。

司俊忍不住磨牙:“以後少變貓!我懷疑他們的變貓卡是假冒偽劣,能讓人逐漸貓化!”

劉蕁嘟囔:“哪有?你可彆誹謗,小心他們撓你一臉米字格。好了好了,我都認錯了,你怎麼還揪著不放。”

劉蕁這副“我認錯了你揪著不放就是你的錯”的理直氣壯模樣,讓司俊再次心梗。

他想,還好他還年輕,不然遲早被劉蕁氣成腦溢血。

你瞧瞧!都是那兩隻貓的錯!以前多可愛多體貼的孩子,現在這副熊樣!

這難道是劉蕁的叛逆期要來了嗎?

司俊算了算劉蕁的歲數,然後難受的發現,劉蕁這歲數,還真的是叛逆期。

問:急,在線等。我家皇帝陛下到了叛逆期,開始作天作地,認錯迅速但屢教不改,熊得沒眼看,我該怎麼辦?

答:他是皇帝陛下,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君讓臣(被氣)死,臣不得不死,還能怎麼辦?安心受著唄。

嗯,很標準的問答,司俊被自己的腦補雷的外酥裡嫩。

劉蕁望天。

基友好像有點生氣?嗯,沒關係,氣一氣就習慣了,反正他又不能拿我怎樣。

無所謂畏懼,jpg。

司俊不斷做著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將情緒穩定下來,道:“陛下,你除了說他們有弑君之意然後狠誇了他們,又說了對豪族不滿以後要當暴君之外,就沒說其他的了嗎?我給你寫的稿子,讓你安撫他們,告訴他們不用致仕,這個你有說嗎?”

劉蕁立刻道:“有有有,這個我記住了!我讓他們自己寫折子,他們想去哪裡我就儘力滿足他們。對了,我還說了,如果他們覺得自己年老體衰,精力不濟,當不了官了,就推薦族中晚輩來。他們可以去學宮養老。”

司俊:“……”

司俊:“陛下,我沒聽清,你是說,你還對他們說,讓他們去養老?”

劉蕁點頭:“對啊對啊,我是不是很體貼?”

司俊:“……不,陛下,他們隻會認為你對他們不滿,讓他們自請離開官場,換晚輩來。”

我的陛下啊!我該拿你怎麼辦!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啊!

劉蕁迷茫臉。我做錯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所以那一定不是我的錯。

今天的司俊依舊很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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