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月看著季知意發來的消息,深呼吸，她麵平靜，低頭出了公司。
公事重要,公事重要，公事重要。
蘇泠月心底默念三遍,上車的時候和司機說：“師傅,去西城湖區。”
她想打自己的嘴。
司機說：“好咧。”
蘇泠月看向手機,季知意發過來的圖片裡還有半張小野貓,很喜歡蹲坐在地上,仰頭的姿勢，她手指點圖片上，放大，隨後保存下來。
沒一會到家，她用備用鑰匙打開門,看到季知意正坐在沙發上,小野貓躺沙發的扶手上麵,正在看電視，季知意一改以前看新聞的作風,居然一人一貓看著貓和老鼠。
這種和季知意完全不相符的作風,讓蘇泠月站定。
從背後看，無異於一副溫馨畫麵,可怎麼想怎麼突兀。
季知意看動畫片？
公司要倒閉啦？
她也說不出心頭隱隱騰升的笑意是幾個意思，隻覺得滑稽。
好笑的滑稽。
蘇泠月深呼吸,恢複正色，踩著拖鞋走進去，季知意聽到聲音轉頭，側臉被光裁剪出漂亮的弧線,光線柔和她深邃輪廓，整個人都顯得溫柔了。
她走進去，同季知意點頭：“季總。”
季知意也稍點頭。
小野貓看到她回來一個跳躍到她跟前，喵長喵短，似乎季知意在家裡虐待它一樣正在訴苦，蘇泠月看季知意清瘦背影，摸摸小野貓的頭。
她去陽台給小野貓加了貓糧，換好水，看到那些貓玩具，以為是季知意買回來的，從陽台看過去，季知意正在低頭看手機。
蘇泠月想到謝蘭，她摸貓的動作頓了頓，最後什麼都沒說，起身到客廳。
“季總。”她說：“我要趕去片場。”
季知意說：“一起吧。”
蘇泠月詫異：“你也去？”
季知意說：“你的貓今天要做檢查。”
昨晚季知意就讓她今晚做檢查，她都給忘了，蘇泠月說：“等我回來……”
“等你回來店都關門了。”季知意說：“我順路把你捎過去。”
蘇泠月哦一聲，抱著貓跟季知意身後出門，沒買貓包，小野貓窩蘇泠月懷裡，要上車的時候，她看著季知意，她開車，就得季知意抱著貓，要麼就，季知意開車。
季知意看眼她懷裡的貓，說：“上車。”
蘇泠月忙坐副駕駛，小野貓第一次坐車，不敢亂動，縮蘇泠月懷裡瑟瑟發抖，季知意係好安全帶，問蘇泠月：“給它起名字了嗎？”
原先沒有。
現在還真有一個。
蘇泠月說：“起了。”
季知意問：“叫什麼？”
蘇泠月說：“小麻煩。”
季知意：……
還真是通俗易懂。
小野貓似乎也聽懂了，衝蘇泠月喵一聲，蘇泠月喊：“小
麻煩。”
貓又喵一聲。
蘇泠月喵一聲。
貓衝她喵兩聲。
蘇泠月笑。
季知意問：“笑什麼？”
蘇泠月說：“她說很喜歡這個名字。”
季知意：……
忍不住。
她還是問：“你聽得懂？”
蘇泠月說：“聽不懂。”
季知意：……
她到底在問什麼弱智問題？
季知意頭疼了，她不再開口，安靜開車，蘇泠月逗貓的時候餘光瞥到她側臉，妝在下午睡覺的時候蹭掉不少，靠得近，她能看到季知意臉上的手指印痕。
雖然不清晰，但能看出輪廓。
她被打了。
聯想到下午的女人，怒氣衝天的樣子，她突然好奇季知意犯了什麼錯。
讓那個女人下這麼重的手。
季知意看著前方，察覺身側目光，她偏過頭，和蘇泠月目光對上，蘇泠月瞥開視線，犯什麼錯，和她也沒關係，等季知意氣消，自己就可以離開秘書辦了。
何必去問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呢。
可是季知意。
明明可以用更羞辱的方式對她，讓她痛苦，為什麼要這樣？
報複都像是禮待。
蘇泠月開口：“季總。”
季知意：“嗯？”
聲音輕輕地，蘇泠月說：“我們申請Arno公司的秋季展，就是秋季新品嗎？”
季知意說：“不出意外，是的。”
那也就是說，謝蘭兩個作品都要參賽。
蘇泠月張了張口。
季知意問：“怎麼？”
蘇泠月說：“沒事。”
她轉過頭看車窗外，街邊商鋪燈光亮起，暖色，映在玻璃上，同時映上麵的還有季知意的側臉，很淺薄的影子，蘇泠月迎空調風，閉了閉眼。
貓在她懷裡轉了個身，躺下。
很舒服的打起呼嚕。
還真隨遇而安。
蘇泠月戳小野貓的頭，揚唇。
季知意將她送到片場門口，蘇泠月拎著包快步走進去，片場的人認出她，這次不用等楊之之的助理過來接人，就讓蘇泠月進去了。
她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季知意坐車上靜靜看著，貓等不耐煩，爬她身上，和昨夜裡似得，鑽她懷裡，這隻貓親人的不像是野生，季知意摸摸它頭，從後車鏡看向自己。
蘇泠月剛剛看著她側臉。
她手指摸側臉上。
還有些隱隱的發燙。
季知意閉了眼靠椅背上，小貓開始打呼嚕，聽著令人分外安心，她將貓放副駕駛，直接開去寵物店。
蘇泠月想著速戰速決，但想也知道楊之之不會放過任何挑刺的機會，她拎著包遠遠看到楊之之正在拍戲，鏡頭前麵，導演清了片場附近的人，蘇泠月也是站在後麵工作人群裡看
，楊之之穿校服正跟在一個男生後麵，神色靦腆。
她現在演技真不錯，在鏡頭前和在她麵前，截然不同。
楊之之快走幾步，還是轉過身，看著男孩，一伸手，將信封遞給男孩，然後低頭跑開了。
電視劇電影裡無數次重複的場景，但親眼看，感覺還是很不同，蘇泠月上學的時候幾乎沒隔兩天都能收到情書，那些人或神色靦腆，或害羞，或假裝不在意。
她都沒打開過那些信。
也不是沒有打開過。
有次她身體不舒服，請了假，放學時間比其他同學早了半小時，在校門口等家裡車來接她的時候，一個高挑身影走到她麵前，帶著鴨舌帽和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穿灰色的長大褂，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子很高，還紮著馬尾辮。
女生給她送情書，並不是第一次，還有不少女孩子在論壇公開表白呢。
但她會記住那個人，是因為她很執著。
問自己：“你會看嗎？”
聲音有些低，說完還咳嗽了，不知道是不是感冒。
她當時不耐煩，搪塞幾句女生還是執著的問：“你會看嗎？”
她本就不舒服，當即冷臉：“不會。”
女生顯得很失落，一直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當時臨近放學，她避開人多的地方往樹蔭下走去，女孩一直站原地，沒動。
後來。
後來下雨了。
她皺眉，剛想伸手擋雨，一頂鴨舌帽戴她頭上，她仰頭，女生給她戴好轉身離開了，她看著那人背影，用手指頂了頂鴨舌帽。
回去之後，她躺沙發上，管家給她煲湯，喝完身體才緩過來，看到茶幾上的鴨舌帽，她將信封拿出來。
很可惜，下雨，都被淋濕了。
打開，裡麵的字跡模糊，根本不成句。
她沒在意，將信重新裝好扔在禮物房裡。
連同那頂鴨舌帽。
被回憶勾起來的細碎片段，拚湊不出完整的場景，隻是每次從細枝末節裡想起來一點，蘇泠月臉頰一冷，她仰頭。
下雨了。
真是壞天氣。
天氣預報說今天沒雨啊！
果然導演也沒料到突然下毛毛雨，招呼劇組工作人員撤道具的撤道具，搬東西的搬東西，現場頓時忙亂起來，蘇泠月被人擠著往後退幾步，她乾脆去後麵的休息室。
楊之之被助理用衣服披著往休息室快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