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2 / 2)

他對自己溫柔妥帖,處處哄著自己,百般周到,任憑是個石人都會動心。

隻是這終究是一場欺騙。

如今再相見,他依然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而她是即將迎著硝煙奔赴沙場的臣子。

葉天卉這才起身,不過依然不曾抬頭,隻恭敬地低首立著。

永盛帝這才緩慢地抬起眼,視線自書中奏章抬起,落在了葉天卉身上。

之後,他漠聲道:“葉大將軍,這麼晚了,將軍是有何要事,竟進宮見朕?”

葉天卉神情中不見任何波瀾,她垂眸,望著前方石板上的華麗紋飾,恭聲道:“明日即將離開燕京城,末將入宮麵聖,是要聆聽聖君教誨。”

永盛帝唇角掠起譏誚的弧度:“聆聽教誨?你何曾聆聽過朕的教誨?”

葉天卉垂著眼:“陛下此言,臣不勝惶恐。”

永盛帝挑眉:“葉大將軍,朕記得前兩日朕招待諸位將軍,你可是推辭,那是搭理都不想搭理朕,怎麼,如今倒是主動跑來了?”

葉天卉:“陛下,此次進宮,是出征在即,是向大昭英明神武的帝王辭行,這是末將作為臣子的本分。”

永盛帝卻是起身,徑自走到葉天卉身邊。

他垂眸看著她,眼睫覆上墨黑的的眸子,神情寡淡而矜貴。

葉天卉便感覺,男人清冽的氣息便在上方籠罩著自己,居高臨下,讓人避無可避。

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她開始想著,進宮來見他,到底是對還是錯?

畢竟他掌天下人生死,許多事就在他一念之間。

永盛帝卻在這時開口:“葉大將軍,我以為你應該知道了,你口中英明神武的帝王,其實一點也不英明神武,他可能是一個放浪登徒子,一心隻想著那點風流事。”

輕描淡寫的語氣,依然帶著幾分嘲弄的語氣。

男人近在咫尺,葉天卉略垂著眼皮,恰看到他的頸部。

此時已近黃昏,殿內掌燈了,朦朧的光線下,她看到他穿了家常便袍,那便袍交領處用金線繡了蓮花紋,華美好看,而就在蓮花紋包裹

間,是男人線條淩厲的喉結。

在那段荒唐的日子,她曾經很熟悉這裡,甚至曾經天真地親吻這裡,來看他因為自己而迸發出激烈的反應。

隻是那些旖旎纏綿,終究不過是晨夢中一團朦朧霧氣,夜半來天明去,如今再回首,一切已隔萬重山。

她在心裡笑了下,終於開口道:“陛下,無論是英明神武一代帝王還是放浪登徒子,你都是陛下,是末將的君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陛下以君王之威對末將要挾威迫,逼末將以身侍君,也未嘗不可。”

永盛帝垂眸看著她清冷的麵容:“哦?”

葉天卉抬起眼來。

永盛帝看到了她澄澈眼底的冷意。

他勾起唇,輕笑:“卉卉,你竟說出這種話,你還是昔日的那個葉天卉嗎?”

然而葉天卉卻是一笑,她抬起手來,指尖穩穩地搭在自己的領口,之後迎著永盛帝的視線,道:“怎麼就不可以?你不是喜歡我嗎?當年你向我父親求娶我,我沒有應,你一直心存不甘吧,不就是男女歡愉嗎,這都不算事。陛下乃是天下共主,想要什麼不可以?你但凡說一句,便是要臣性命,臣都絕無怨言,更不要說區區皮肉之身,所以——”

她笑看著他,道:“用不著偷著摸著,坑蒙拐騙的,這還哪有半分帝王風範?”

永盛帝的眸底泛起寒意,他就那麼沉沉地盯著她,在這麼近的距離中,天子不可催折的威儀足以讓任何人為之膽寒。

葉天卉覺得,在男人那清冽好聞的氣息中,她隱隱聞到了血腥味。

那個溫柔繾綣陪著她哄著她的夫君自然全都是假麵具,他是踏著屍骨坐穩帝王的鐵血帝王,隻怕他那金絲蓮花紋變袍中都彌漫著血的氣息。

清冷而緩慢的呼吸壓下來,男人的氣息籠罩著她。

她昂著頭,卻垂著眼睛,等待著他的裁奪。

一切都在他一念之間罷了。

此時的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在銅壺滴漏嘀嗒的水聲中,隻有兩個人交纏的呼吸,彼此清晰可聞。

永盛帝耷拉著薄薄的眼皮,緩慢地低首下來。

他的聲音低啞而危險:“卉卉,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應該知恥而退嗎?這世間還沒有我不敢的事情,我若想,你今晚休想走出建和殿。”

滾燙的氣息輕輕噴灑在葉天卉明潔的臉上,他低聲道:“要不要試試,我會把你綁在龍床上,讓你欲罷不能,讓你哭著求饒,你還想征戰北狄?”

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在她耳邊道:“明天,你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葉天卉眉眼間便平添了幾分嫵媚,她側首,笑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鼻梁骨架筆挺,這讓他佩戴天子冕冠時,會有一種彆樣的尊貴氣勢,是先帝不曾有的。

在早朝時候,臣子們並不太敢抬眼看,不過偶爾間看過去時,大家便會覺得,那通體的威壓感,那蓄而不發的氣勢,這就是萬人之上的王者。

現在,葉天

卉曾經敬畏過的帝王,在她耳邊說著這樣下流無恥的言語。

最開始知道這消息自然是憤怒的,那種被欺騙和冒犯的憤怒讓她恨不得毀滅一切,於是什麼君臣父子,什麼百年忠烈,那些隔著一層記憶的東西,她統統顧不上,隻想狠狠地讓他痛。

不過現在她回到葉家,昔日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於是曾經的葉天卉回來了。

她知道她不能意氣用事,葉天卉這三個字不止代表自己,還有葉家全宗幾百人口,還有葉家的巍巍百年門楣。

所以理智占據了上風,葉家忠君不渝的血液在壓製著她的戾氣。

於是她輕描淡寫地道:“陛下既然有這等雅興,也好。”

“明日我即將出征北狄,在臨行之前,我願卸下戰袍,承君王之歡,大戰在即,你我君臣顛鸞倒鳳,同諧魚水之歡,這或許還是個好征兆,算是祝我此去一帆風順直破北狄,凱旋而歸。”

永盛帝伸出手來,有力的手指猶如鉗子一般捏住了葉天卉的下巴,強迫她抬起。

在咫尺的距離間,君臣二人視線相對,彼此都看到了對方心裡去。

其實都知道的,知道對方意思,但是彼此都有彼此的倔強。

除了葉天卉,永盛帝從未正眼看過天底下任何女子。

但就是這麼一個葉天卉,實在是讓人愛恨不得。

他捏著她的下巴,語調冰冷:“卉卉,你可真是冰雪聰明,你也很知道利用自己的優勢來威脅我,你就是吃定了我是不是?”

葉天卉神情沒有半絲變化。

永盛帝磨牙:“對,我不舍得你,我捧在手心裡的女人要出外征戰,塞外寒涼,刀槍無眼,我生怕你再經受一次那樣的磨難,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當我聽到你出事的消息,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是你有心嗎,你沒有!”

葉天卉聲音特彆平地道:“陛下,你這樣未免失之偏頗。”

永盛帝冷笑:“葉天卉,你就是沒有心,你明明知道!為了你,我放下一切趕過去岷州,我站在鳳凰山上差點就想跳下去!為了你,我籌備糧草撕毀盟約發兵北狄!還是為了你,我派出多少高手明察暗訪,挖地三尺也要尋到你!但你呢!”

“你對我沒有半點心痛,你隻是想利用我拿捏我,你這樣逼我有什麼意思,你真想讓我當一個無道昏君,讓我把我大昭名將囚禁在後宮,讓我遭受後世唾棄贏一個昏君罵名嗎?”

葉天卉卻是挑起眉來:“陛下,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是誰?你是掌管天下的聖君,這個世上但凡你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改變,你若要當無道昏君,當也就當了,就不要拿著女人當借口,更何況還是為你南征北戰的立下汗馬功勞的女將。”

她好笑:“誰逼你了嗎?”

永盛帝嘲諷地道:“你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又能說什麼?你出去,走吧,我會為你備好糧草輜重,等你班師回朝。你若凱旋歸來,我必大擺宴席,為你慶功,你若一去杳無影——”

他頓了

頓,深邃淩厲的視線就那麼鎖著她。

葉天卉迎著他的視線:“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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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盛帝輕笑,這一笑間,卻是風華無雙,氣勢如虹。

他笑道:“卉卉,葉氏一族七百二十三人,這些人的性命,全都看你了,你若不能歸,無論生死,你都是大昭逃將,注定為葉氏蒙羞。”

葉天卉冷冷地道:“這果然是要步商紂夏桀後塵,做枉殺忠良荒淫無道的昏聵之君了嗎?”

永盛帝:“對。”

他抬起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一寸寸撫過她的眉毛,之後是眼睛,最後流連在她的唇畔。

葉天卉清楚地感覺到那熟悉的觸感,這是曾經一段時日中,她所謂的“夫君”。

曾經日夜廝守纏綿不休,如今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收斂他呼之欲出的渴望,他站在巍巍皇權之上,向她勒索一個承諾。

永盛帝垂眸,在呼吸縈繞間,他的聲音低沉曖昧:“卉卉,我要你回來,隻要你回來,怎麼都可以,但是你若就此消失,我有的是手段,我可以讓這世間狼煙四起生靈塗炭,讓這天下白骨如山屍橫遍野,到時候,卉卉,你就算隱在深山,也躲不開漂杵的血。”

葉天卉抬眼看過去:“你瘋了。”

永盛帝輕撩起她一縷發,渾不在意地笑道:“你可以這麼認為,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當一個遺臭萬年的皇帝嗎,這些身後名,與我何乾?”

葉天卉靜默了很久,最後終於輕歎了一聲:“好,我會回來。”

永盛帝看著她,沒什麼表情地強調:“是平安回來。”

葉天卉對上他的視線:“平安回來。”

永盛帝放開她,徑自上了台階,站在禦案後,俯首間,儘是帝王威儀。

他負手而立,道:“自古征戰,馬革裹屍者數不勝數,但我要你平安歸來,我也相信,葉天卉說了便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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