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
看到了高中的教導主任。
兩者的情況其實並不能混為一談,但韓盈實在是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來形容這種感覺,現代的高官和高層領導首要強調的就是親和力,他/她們絕不會顯露出這麼赤.裸的威嚴,而漢代顯露這麼強烈威嚴的人……韓盈還沒有遇到。
是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嗎?
韓盈思索著,故意握起來拳頭。
看韓盈緊張的樣子,沃河覡師心裡有些滿意,他沒有說什麼寬慰的話,而是近乎以強硬命令的方式,說道:
“坐下吧。”
韓盈咬了咬唇,臉上透露出幾分不滿,卻又撐不住對方壓力似的,不太服氣的跪坐下去。
“何必露出這樣的表情?是那紅布做成曲裾不夠好看?還是太顏色太單薄了?”
沃河覡師漫不經心的溫著酒:
“也是,女兒家總喜歡多幾個花色,你若是有錢,何止能穿紅?”
韓盈思索著他話裡的意思,臉上露出更加反感的神色,問道:
“難道神師找我來,隻是問些花色衣裳?”
“哈。”
神師未曾回答,他將案幾上溫熱的酒倒進酒杯中,放在韓盈麵前:
“此酒一甕價值千錢,嘗嘗?”
惡臭的酒桌文化,本質上不過是強權測試,韓盈看著酒杯中漂浮著濁物的渾酒,心裡微微歎了口氣,隨後,拿起了酒杯。
漢代的釀酒技術好不到哪裡去,酒味帶著股米香,入口卻有些酸苦,韓盈直接把入口的酒丟進空間,空咽下去,然後假裝忍不住這難受的味道,咳嗽起來。
沃河覡師滿意的看著這幕,甚至還‘指點’道:
“你啊,還是不懂享受這等奢物!”
說著,他端起來酒杯,飲下美酒,一邊品味舌尖味蕾所反饋到回甘,一邊說道:
“我看你也不喜貧寒,不然也做不出售賣豆芽之事,不過是受限於商人抱團,才將那等好物散出。”
說到這裡,沃河覡師眼中全都是惋惜。
若自己壟斷這冬日豆芽,必然能借此謀劃出巨大的收益,怎麼可能二錢一斤賣出去,這月女,眼皮子太淺,空有好物,卻得不來什麼財,如今還穿著的麻布衣連染色都做不到,實在是活該!
“你要是有人指點,怎會得這點兒收益?”
韓盈心裡嗬嗬。
誰指點?你?彆逗了,咱們倆是一路人嗎!
不想現在撕破臉皮的韓盈想了想,拿師父拒絕道:
“我如今已經拜縣令為師,不需要他人指點。”
“他?”
沃河覡師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指著韓盈身上的衣服問道:
“一個隻給你七十石俸祿,連曲裾都不給你做件,卻讓你交出看家本領的縣令,你居然信他至此?!”
這就是三觀的不同了。
韓盈清楚,她無法和沃河覡師這樣的人解釋清楚自己的追求,更不能對他解釋清楚自己的追求,於是,韓盈抬起頭,做出一副驕傲的樣子,說道:
“我去月宮時,見月宮女子,皆不受產育死亡之苦,若能以我之力,減緩周圍女子產育苦痛,定能使神女開心,我師願意助我實願,何必再多求些旁的東西?”
聽韓盈這樣說,沃河覡師心裡忍不住想笑。
巫覡這個群體,其實分很多種,不過可以簡單粗暴的劃分為兩類,一部分是不相信神明的騙子,另一部分,是相信神明的傻子。
而騙子和傻子中,有一部分真有些許能力。
當年,沃河覡師在宛安縣排除異己的時候,就遇到過有能力的傻子。
他/她們的能力,與其說是‘鬼神’給的指引,倒不如說是在機緣巧合,又或者是天生有那麼幾分聰慧、運氣下,會了一些旁人說不會的東西,最後在無法解釋中,歸於了神明。
月女的生病、渾噩,就是這種情況的典型體現。
在那樣的情況下,做一個遇神的美夢,然後深信不疑,再正常不過了。
知道沒有神的沃河覡師,清楚她所說的神女,不過是個美好的幻想,她的本心,其實就是想緩解女子生育苦痛而已。
孩童天真且愚蠢的善良啊。
沃河覡師心裡嗤之以鼻,腦子裡卻很清楚,沒吃過苦頭,對世間還報以天真的孩子,是聽不進彆人勸的。
要是這月女再大一點,懂得些人情冷暖,恐怕就不會這麼堅定了。
沃河覡師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罷了,還是靠利誘吧,像她這樣貪慕富貴的人,總會倒向自己的。
這麼想著,沃河覡師說道:
“你有這樣的大願,也是好事,這樣,我願助你一臂之力,若你願意把‘鬼火’交於我,我便命座下弟子行走各村,令其出人前往你處,好讓你救助女子,如何?”
可驟然聽到鬼火的韓盈,卻是克製不住的驚愕起來。
他是怎麼知道‘鬼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