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質疑韓盈說的話為假,漢代還處於原始的泛神論階段,也就是以危險的自然現象和猛獸結合,如今的神就是對人喜怒無常,時不時降下各種天災,人們與其說信神,倒不如是畏神。
農人對女媧接受這麼快,很大程度也是因為她是真對人好,又是把人造出來又是救人於天災之下,甚至還為了人把其它神明全騙到天上,給孩子們留下一個安全的環境,獨自麵對神明們的怒火,這樣的善神,誰不愛她,信她呢?
現在想想,韓盈真的要給剛才的自己點個讚,女媧人母的身份天然有對人好的基礎在,媽還能對自己孩子不好?反過來,作為孩子的人,也能夠對女媧這個母親進行信奉和祈求,這樣邏輯自洽的幻想人物,如今絕對找不到第二個!
就是韓盈降低現在‘神’的影響力,她摸了摸於姝的頭發,輕聲說道:
“神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在祂們之上,還有名為自然的法則,它組成世間萬物,人母在創造我們的時候,就賦予了我們隻有神才能擁有的智慧!”
人類,正是因為有了智慧,才淩駕於萬物之上,現代的技術,甚至可以比肩神明,從那個時代過來的韓盈,怎麼不會為之自豪呢?
所以,在談及智慧的時候,韓盈的話裡,全都是她察覺不到的推崇和讚美:
“你看,世間的生靈都愚昧無知,隻有人擁有智慧,因為擁有了智慧,就能夠探究出神才能掌握的法則,這代表我們可以擁有和神一樣驅使自然的能力!”
這樣的話太過於狂妄了,豎著耳朵偷聽的學生、老婦人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她們麵麵相覷,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過往的經曆想讓她們反駁,可這樣的話語,又讓她們心裡也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和向往。
擁有和神一樣的能力!
這簡直句話像擁有魔力一樣,在眾人心頭不斷的回響起來。
而韓盈的話,還在源源不斷的傳入她們的耳朵裡。
“我的醫術沒有任何神力,法術,隻是比你們多懂了人為何生病,怎麼才能治理這種疾病,這種能力,隻要擁有智慧的人,就能夠學會。”
說道這裡,韓盈頓了頓,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可惜:
“我認識的草藥,隻是很微小的一部分,就像是他高燒,我就找不到藥讓他降□□溫,可這世間陰陽相對,有人發燒,就肯定會有降溫的藥物,但至今為止,我還沒有找到它,要是有人找到的話……”
於姝緊跟著問道:“他就會不用變傻,也不會死亡對吧?”
“對!”
韓盈說的極為肯定,病人的病症還是淋巴結腫,沒有轉敗血症,這完全可以用中醫的手段治療,雙花、公英、地丁、大黃,可惜四種藥物,三種本地不產,就比如地丁,廣東浙江才有,要知道,本地離廣東可有五千裡遠啊!
好在,降高溫的白虎湯藥材是湊齊的了,隻要高燒能降下去,剩下的一切都好說,反正本地還有金銀花,這對淋巴結腫也有一定的效果,自家種點,又不費錢,長喝,不一定非要治好,控製住不惡化總行吧?
旁邊的於姝在聽到這樣的回答之後,看看韓盈,又看看躺在草鋪上的男人,心中隱約生出一個模糊的念頭,但她還沒有抓住這是什麼,索性自告奮勇的留下來照顧這個病人。
喂白虎湯,打涼水過來,每隔一刻鐘就換一次麻布,用足夠涼的麻布敷在腦袋手腕和小腿上,機械的動作下,於姝回憶起月女說過的話。
‘人隻能在不冷不熱的環境中生活,過熱的環境會像一個大煮鍋,它會將身體不能承受熱的部分煮壞,不是煮熟,是失去‘活性’,這和蝌蚪在還要等段時間才能冒泡的水裡也會死一樣,先不要問人為什麼能泡裡麵,人多大蝌蚪多大?大家先記住,在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要先將人體溫降下去.……’
關於高燒的講課內容,開始在於姝的耳邊不斷回響,韓盈已經儘力降低難度,但這著東西,對於完全沒有概念的學生們來說實在是太過於晦澀難懂,絕大部分人都理解不了,隻能記住降溫的處理辦法。
而這種隻知道方法,不知其然的行為,直接讓大多數人將其理解為一種巫術,於姝也不例外。
可現在,反複的體會著這些話語她,在一次更換麻布,用手摸男人冰涼額頭的瞬間,突然間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
人體溫的變化,在手掌的觸摸間越發的明顯,瞬間,於姝明白過來,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簡單的降溫,用涼水吸走人表皮的熱量,讓人的身體,尤其是重要的腦袋脆弱部分不會被低熱燒‘熟’,失去活力,這樣,就不會變成傻子!
看著清醒過來的病人,在母親的攙扶下坐起來喝湯的樣子,於姝的心跳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