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女的狀態,和自己當初受刺激過重很像,都是拒絕和外界交流,不過她能感覺到疼,也能聽到彆人說話,隻是大腦和身體都不想作出反應,所以呈現出了如此麻木的狀態。
韓盈不是心理醫生,醫學上隔科如隔山,在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的狀態下,想要用語言開導,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好在,這個時代的人都很堅韌,牛女能活到現在,就代表她還是有求生本能,隻要給她一個還算可以的環境,她就會努力的往外走。
就像是現在,牛女雖然不說話,但她的身體是很放鬆的,直到聽韓盈提韓粟之後,她的身體就猛然緊繃起來,當韓盈開始解釋,她又慢慢放鬆了回去,在韓盈講完,隔了四、五秒之後,她緩慢的點了點頭。
這也讓韓盈鬆了口氣。
判斷沒錯,人沒廢,能靠自己走出來!
把人帶進屋內,韓盈沒有繼續久呆,隻是讓鄭茂把煮好的豆麥飯和醬豆拿過來,放在案幾上,而後把空間留給了她一個人。
即便是加了木製窗戶,又用了薄布,屋內的透光性,還是很差,尤其是現在天色已晚,整個屋內昏暗的不行,隻能依稀看清楚家具的擺設,這樣的環境很壓抑,可呆在屋內的牛女,卻更加放鬆起來。
她坐在地上,抱著腿,看著麵前的豆麥飯碗發呆。
過往的經曆,克製不住的湧上心頭。
小時候,她仗著身體高壯,在男孩子群裡玩摔跤,還膽大的跟著獵人進林子,用自己削出來的木棍,投射中隻野兔回來。
那時候的她,得意的提著兔子繞著村子走三圈,讓所有人都看見她有多厲害。
而事實也如她想的那樣,父母和村裡人全都對她誇讚不已,哪怕她最後隻分到一個兔腿,她也是高興了好多天。
後來,她開始頻繁去林子裡,用扔尖木棍的方式,帶回來各種各樣的獵物,還幫著父親下地耕田,所有人都誇她好力氣,恨不得她是她們的女兒。
可年齡一大,她遲遲沒有來葵水之後,事情就變了。
那些人開始不在誇她,而是懷疑她身體有問題,很快又變成了懷疑她身上有什麼妖邪鬼魅,不然她怎麼長得和男人一樣高,一樣壯,還沒有葵水?
懷疑逐漸變成了躲避,突然有一天,所有村裡的人,都開始躲著她,甚至還有她的家人。
嫂嫂們去河邊洗衣服,一看到她們來,村裡的其她婦人就紛紛躲避,母親紡布缺個紡錘,跑遍小半個村子都沒人借給她,而孩童之間的惡意則更明顯,小侄子們出去玩兒,直接鼻青臉腫的回來。
嫂嫂們的臉色開始不好看,哥哥們也頗有怨言,父母硬撐了一年,態度也越來越差,一聽到媒人上門,就趕緊把她嫁了出去。
可在這種時候上門迎娶的人,怎麼會是好東西?
那男人有了四個孩子,妻子剛死就迫不及待的找上她,不僅是想讓她當牛做馬,還想讓她——
回憶至此,牛女的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她忍過,回家向父母兄弟哭過,也在父母的斥責中再忍,可真的,真的忍不下去啊!
現在回想起來,牛女還是後悔,她當時怎麼沒有硬撐著,直接將那男人頭錘爛啊!
把他打死,就不會出現他跑到村裡把那些事情全拿出來說,阿母也不會哭完又覺著她是個怪物,村裡人將她視為能夠引來不詳的妖邪,連狗不叫、雞不下蛋的事情都要怪到她身上,阿父也不會選擇將她賣掉,在人市上當個被人挑來挑去的人畜……
現在,殺了他也沒用了啊!她還是個怪物,是會引來不詳的妖孽!
牛女不敢回憶自己歸家之後的日子,正當她後悔乃至絕望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開飯了,開飯了,排隊過來領!”
“嘴巴裡淡的一點味兒都沒了,再多給我幾根鹹菜啊!”
“誰那兒還有炒豆子,分我一點兒嘛~”
嘈雜的討論聲中,一道聽起來並不起眼,卻很熟悉的女聲詢問道:
“月女,人為什麼會生出來不能生孩子的人啊?和……”
“打住,和妖邪之類的沒關係。”更加熟悉的月女聲音傳了過來:
“唔這個範圍很大,我粗略的和你們講一下,出現殘疾是兩種問題,一種是孕育的時候,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比如吃的不好,大喜大悲,又或者接觸了毒物,這會影響胎兒的生長,所以會出現畸形。”
“其次,嗯……這部分知識我隻知道結果,人本身就不完美,不過大部分人的缺陷並不嚴重,但有的人,他表麵上看起來沒問題,但他種子有問題,所以生出來的孩子有問題,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同血源三代以內生出來的孩子,出現畸形和病症的可能也很大。”
和自己有關,牛女也不由得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她聽不太懂,卻張不開口詢問,正當她生出急躁的時候,熟悉的聲音替她問道:
“這是為什麼啊?”
這個問題,月女答的很困難,她停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是這麼回事,當初人母造人的時候,捏的祖先都長得一個樣,大小,外貌,能力都相同。而那時候神都在,環境變化很大,不是很熱就是很冷,長一樣的祖先都不耐熱耐寒,一死死一大片,人母為了不讓祖先因為環境變化而死,就模仿動物,給了人的身體能夠小範圍改變的能力,這樣一來,人就變的各種各樣,也開始能適應新變的環境,能夠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