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盈嘴角微微勾起, 喂喂頷首應道:“正是。”
曲俠臉上浮現出吃驚的神色,緊接著,他手猛的一拍大腿, 高興的說道:
“月女, 您可是對我有大恩啊!”
哦?
韓盈對此人可沒什麼印象, 好在曲俠緊跟著就解釋道:
“我鄉下的老母患有腿疾,已經不良於行許久啦, 正是您教出來的村醫們給治好的,現在都能出門去集市了!”
說著, 此人好似覺著光解釋還不夠,他看了眼身旁呆愣著的許恭, 眼中閃過絲鄙夷, 心中判定對方死刑的同時, 又看到了自己剛過來的酒桌,於是趕緊過去搬開桌子, 殷勤的請韓盈坐到主座上來,邊請, 邊奉承著那位女村醫的能力。
“您不知道啊, 我那老母腿不行之後, 隻能躺在床上,腿都生瘡了,再躺下去, 遲早要爛掉,月女您教導村醫可真是絕了, 一出手……”
韓盈理了理衣服,盤腿坐在草席上,心中感歎。
此人可真是個老江湖。
一個不良於行的老人, 真要是腿不能走到已經躺出痤瘡,怎麼可被最多隻有兩年行醫經驗的女醫輕易治好,這人必然誇大了治療效果,而這樣做,至少有兩個目的。
她再不承認,可還是與女村醫們有師徒關係,奉承女村醫醫術高明,便是奉承她這個老師教的好,醫術高。其次,女醫對他有恩,便可以算成月女對他有恩這,然後再攀上層關係——沒錯,欠大人物恩情,也算是關係!
至少,有恩,那得還啊。
而月女的恩情還起來,總歸不會連頓白飯都吃不上的。
這裡麵的彎彎繞繞高真自然看不出來,而許恭更是懵了,自己這麼多天好酒好肉伺候的‘大哥’,反而對身穿麻布衣服的小女子如此恭敬,誰能受的這落差啊!
他僵硬的扯出一個笑臉:“大哥,你這,你這怎麼對她這麼……”
“這是我母親的恩人,還用的著你多嘴?”曲俠臉色一沉,這人是真的蠢到沒邊,看在那好酒菜的份上,他最後提醒道:“人家是本縣的醫曹!”
“哈?”
許恭頓時懵了,他不敢相信這句話是真的,可看著曲俠恭敬的態度,又想起對方隨手拿出金粒的豪氣,不得不麵對現實。
他臉皮抽抽著,硬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剛想要開口,熟悉韓盈的燕武便道:
“你們幾個,把他壓下去,彆在這裡礙著月女的眼。”
這四個跟著吃酒席的人也是嚇懵了不少,去年冬天鬨動靜那麼大醫屬誰不知道?醫曹過來談生意,這許恭還差點動手傷了對方,那還不趕緊將人綁了謝罪,免得牽連自己!
而一聽燕武開口,四個人立馬行動起來,趕緊把許恭摁住往裡麵拖,甚至為了防止這人說什麼汙言穢語,還捂上了他的嘴。
高真完全沒想到自己這些時日的噩夢就這麼消失,她有些恍惚,這太簡單了,簡單到好像在做夢,過了好一會兒才到韓盈麵前謝道:
“多謝月女為我處理了這人,實在是讓您見笑了。”
沈市掾的消息落後還算正常,但左儀的消息再落後,撐死也就是一兩個月內,也就是說,許恭抖起來的時間極短,卻又快速的搶占了陶坊至少一半的控製權,這樣的情況非常不正常。
之前,韓盈摸不清這兩人的感情和高真的選擇——畢竟那種老公打我哭唧唧,給她出氣還反而怪罪彆人打她老公的人也不是沒有,好在高真還算理智,現在又把許恭清理走了,韓盈略微沉吟了下,終於問道:
“這許恭一副小人嘴臉,我有些不解,你當初是怎麼選的他?”
高真微怔,沒想到韓盈會問這個問題,她沉默片刻,開口解釋了起來。
許恭不是她第一任丈夫,她還有個前夫,不過事情得從十六年前開始說,當時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在,那時家裡還沒有這麼大的陶坊,一年下來也也就能存個兩三千錢,可不知道怎麼鬨起來的兵禍,反正當年糧價漲的厲害,一石糧食已經飆升到了六百多錢。
人總不能不吃飯,這一拿錢買糧,家裡就沒有錢免兵役,哥哥弟弟就都被人拉走,然後都死在了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