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臉色瞬間發白, 還有人猛的往後倒了一下,似乎這能夠讓她逃離韓盈所說的現實。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女醫們或多或少的都會遇到這方麵的病患,最常見的就是水蛭和鉤蟲, 前者不僅好清理,還很難隱藏,所以也沒什麼怕的,後者就有點讓人頭疼,因為對方衣服一蓋,隻要能忍得了瘙癢,那旁人根本看不出來什麼。
除非鉤蟲寄生嚴重,已經到了中後期,會有更加具體的咳嗽、氣促等症狀,那才能勉強供她們分辨。
而韓盈話中的恐怖之處, 就在於‘無法分辨’。
參考鉤蟲病患者的情況, 其它寄生蟲病差不多也是如此,在病患早期,彆說旁人,她們這些醫生同樣看不出來對方是否攜帶寄生蟲,甚至到了中期, 即便是有了一些症狀表現,但大家也很難隻通過肉眼就能判斷對方是寄生蟲病——營養不良,現在有多少營養良的人?咳嗽,他有可能是肺病或者傷寒啊!
於是, 更加恐怖的現實出現了,這些攜帶寄生蟲,沒有發展到嚴重狀況的病患普遍的存在生活當中,他們會是農人, 匠人,擔著菜和糧食過來售賣的小販,乃至賣肉的屠夫,過來看普通病的病人……誰能保證,這些人沒有問題,自己也會不在某次接觸的過程中,被意外傳染上了呢?
“我讚同醫曹的意思。”
最先反應過來的於秋神色慎重:
“咱們治不治病,都得接觸這些蟲子,既然無處可避,那還不如硬著頭皮上,把這些蟲子都摸清楚,日後就知道怎麼防範,怎麼治療,也不至於傳染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隻能等死。”
她的手微微有些抖,卻還堅定的說道:“這樣,給寄生蟲病患治病的主治醫生,我去。”
於秋沒有強製要求她人也和自己一樣,更沒有號召式的道德綁架,這讓女醫們不至於熱血上頭,因為一時的感召而答應,等到了治病的時候,又因為直麵而產生恐慌和不滿的負麵情緒。
當然,有人兩位領導帶頭,再加上指出了現狀,哪怕大部分人心裡還是有恐懼,但還是能夠衡量出到底哪種對自己更有益,於是,夏末她們紛紛開口道:
“我也去。”
“做好防護,基本上就不會被傳染嘛,那這樣還有什麼好怕的?”
“對,算上我一個!”
很快,醫屬裡的醫生和兼職護士的學徒們,大都陸陸續續的表示自己願意參與,
看著大家踴躍積極的樣子,對蟲子極為害怕範香越發的焦急起來,她也想說參與,但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去,腦海中還不斷浮現出小時候跟著母親喂蠶,看到那些蠶密密麻麻擠在一起,那針紮一樣的寒意從後背迅速擴展至全身的恐懼感。
越想答應,人就越發的僵硬,眼看著周圍同事都說,就自己沒說的樣子,範香急的眼淚在眼眶裡打圈,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和她關係還不錯的夏末注意到她的情況,用胳膊悄悄碰了一下,低下頭,小聲的問道:
“範香,你怎麼不答應啊?”
範香攥緊了拳頭:“我,我怕蟲子啊!”
夏末瞬間犯了難。
範香回答的聲音不大,韓盈並沒有聽到這句話,不過她一直在觀察著眾人,看範香表現和周圍人不一樣,她心裡便有數了。
寄生蟲這玩意兒在視覺上就挑戰人的底線,有人能通過鍛煉逐漸適應,但肯定有人就是怎麼適應都不行,這屬於天生,就像有人怕老鼠,怕蛇,怕蜘蛛一樣,想讓她改是非常困難的。
而韓盈今生師父教導最重要的處事就是,成年人,要隻做篩選,不去改變。
齊桓公的三個寵臣,也就是煮了自己兒子的易牙,把自己閹了的豎刁和為了陪伴君王,幾十年不看父母的開方,認為這三個臣子極為在意自己,所以非常信任。
可結果,卻是他們在齊桓公得病後,為了把持朝政,直接將其齊桓公軟禁,最後活生生的將其餓死。
這個事例,尚傅除了除了指出表象的,太過於偏激的人不能信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在於,人與人的底線是不是一樣的。
就像有的人他心氣高,不吃磋來之食,那給他吃的,他不僅不會感恩,還被會記恨上,認為這是在羞辱他。
與之情況類似的人會有很多,而韓盈手下的女醫不止是她帶出來的那些,還有學生帶出來的學生,再加上她還有大量的事情要做,學生也在不斷更換,她已經無法用長期相處來分辨這些人的性情如何了。
所以,作為領導,韓盈開始不主觀意義上的,強迫他人(尤其是這些不知道性格的學生)做出她不想做的事情,因為這會造成兩個後果,要麼這人接受了這種強迫,進而追求匹敵的利益回報,要麼就是被記恨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自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
“好啦,大家先彆這麼激動,這件事兒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基於這點,韓盈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