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反駁完全在韓盈的理解範圍內,她沒有在自己不能證明的地方糾結,而是固守有證據支撐的部分:
“血液有承載全身營養輸送的功能,這點我之前解剖的一個胖子能夠證實,對方血管中有著大量的油脂,多到將主血管堵塞的隻有一半,後來我又對他的家人詢問過,此人極其愛吃肉,還是以肥肉為主,所以他常年頭暈眼花並伴有胸痛,如果油脂不是來自於腸道的吸收,那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和韓盈討論越多,蔡彭便越困苦自己無法親眼看到,他下意識想追問,有沒有可能會是胖子內肥肉過多,其油脂滲進血管致使的油脂堆積,但他還沒開口,腦海中浮現的一個病例讓他硬生生止住了這句話。
“油脂堆積堵塞血管,血管變細,腦部供血不足,所以頭暈,胸痛,不,應該是心痛,心要用更強大的力才能讓血液流通,長久處在極力不得舒緩,怎會不痛?”
蔡彭開口分析原因,看韓盈點頭,便得知自己所想正確,他回想過往診治過的病患,微微遲疑,卻還是開口問道:
“那血管中出現油脂堆積,究竟是他過胖,還是吃的肥肉太多呢?”
“肯定是後者啊。”
韓盈攤了攤手,她如今接觸不到任何的植物油,以夜晚想點個燈都得用動物油脂情況,九成九以上的人,正常吃根本不可能吃成個大胖子:
“不過‘胖’隻是表象,出現的原因也不止吃肉,倘若此人主食吃的多,平日裡又活動的少,同樣會變胖,據說郡裡講究男子以心廣體胖,甚至以肥碩為美,我個人認為是不太好的,容易產生病症。”
“這……”蔡彭不免擰緊了眉頭:“那張相張蒼如何解釋?”
韓盈沉默了。
張蒼是漢朝初年的名臣,此人原本在秦朝當一個小官,後來跟著劉邦打天下,據說是犯了腰斬的罪,行刑人脫下他衣服,滿身肥膘白白胖胖,正好被當時的丞相王陵看見了,他認為張蒼俊美異常,不是平常人,於是向劉邦求情,而劉邦還真免除了他的死刑。
事情到這裡挺離譜的,不過韓盈還可以理解為,白、胖證明了張蒼不是普通人的身份,而張蒼又通過口才說服了王陵為自己求情,總之,這與她的理論無關,但後麵就不是了,身為胖子,他居然在權貴大多五十來歲的壽命下,活到了一百多歲!
就,有些人雖然熬夜吃肉抽煙喝酒全都做,但他就是活的久,這種向醫學常識瘋狂扇巴掌的身體隻想讓韓盈高呼,這是什麼基因,給我也來一份啊!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人與人的身體差距有時候比人與狗都大,張相……他長壽和胖關係不大,而是本身就能活得久。”
回答的韓盈滿臉麻木:
“畢竟世上胖的人多了,這麼長壽的也就他一個,也就是他太顯眼,大家才覺著胖能長壽,普通人還是要均衡,過猶不及嘛,”
蔡彭想了想老師和周圍經曆的人,逐漸繞過來彎兒:“還真是。”
張相就是違反正常情況的特例,完全沒有對照參考價值,不過這個不能‘胖’的範圍,又是在哪兒呢?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畢竟有現實因素影響,比如職業、環境,財力水平等等,二人就這個問題又多聊了幾段,看天色已近中午,這些一時半會也講不完,韓盈便直接邀請對方住進醫屬旁邊的空屋舍,以後方便過來討論。
蔡彭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搬家收拾不是容易的事情,不過這方麵完全不需要蔡彭操心,有兒子兒媳效勞嘛。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蔡彭近乎每日都泡在醫屬,連轉移戶口的事情都是兒子去辦的,而等蔡盛好不容易能休息下來喘口氣,蔡彭又將蓋了泥封的信件扔到了兒子懷裡。
“這是給慶侯的信,你儘快找人寄出去。”
蔡盛拿著信件,看著親爹瀟灑遠去的背影,差點兒沒有咆哮出聲,慶侯所在的縣遠在四百裡開外,他上哪兒寄信啊!
蔡彭完全不在意自己兒子的崩潰,自己現在很忙,要學怎麼做樣本對照,解剖刀法,規則,怎麼紀錄要點,三視圖的繪製……還得去看看醫屬裡看看那些疑難雜症,壓根抽不出空來,既然兒子接下來沒有事兒乾,給父親想辦法寄封信怎麼了?
就是韓盈明明醫術天分極高,卻不得不抽出來大量的時間管如何保持‘公共衛生’之類的事物上,讓他不能時常與對方討論,實在是令人可惜。
被可惜的韓盈癱在縣衙,有些疲倦的看著魏裳,問道:“你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