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察覺出師父已經開始不爽的韓盈麻溜的走了。
她騎上馬, 驅使著馬匹一路小跑到醫屬,和正在值班的範香說有事請通知,讓她找於秋調整一下人手,抽出來申時末(17點)的時間, 讓能過來的女醫都過來, 好通知件要事。
範香脆生生的應了下來,韓盈看著還有大把的時間, 突然不知道要去做什麼才好, 正猶豫著,扭頭又看到了正在收拾東西的杜延。
對方此刻正抱著四五卷沉重的竹簡, 在看到韓盈在時,東西都沒有放下,直接大踏步的走了過來:
“韓醫曹,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杜延臉上帶著喜悅,連連感謝道:“這些日子, 我和胞弟著實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也是韓醫曹大度,不與我兄弟二人計較……”
“無礙。”
韓盈擺了擺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和小孩子, 總歸能得到些許寬鬆的, 這是社會的潛規則, 自己也是受益者之一,如今對這兩個沒有造成大錯的少年容忍些許, 算不了什麼。
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韓盈詢問道:“你這是要走了?”
“是,都出來四個多月了,現在胞弟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 天也沒有那麼冷,再不回去,父母可要急瘋了。”
說著,杜延走到了韓盈跟前,他表情又多了幾分遲疑,頓了頓,有些忐忑的問道:
“我這些時日跟著醫師們學了不少東西,日後不至於行醫,卻也想用上,不知韓醫曹能否允許?”
“喔?”
韓盈有些驚訝,跟著解剖的確是能學不少東西,但如果不行醫的話,基本上沒什麼場景能夠用到,也就是法…法醫?
“唔,你打算在何處用?”
聽韓盈詢問,杜延直接說道:“斷案,且看能否謀個令史的職位吧。”
果然如此。
漢代已經有專門的法醫,叫做令史,不過如今令史和醫生是完全不同的行業,再加上相隔數百裡的距離,他就算不說自己師承何處直接用了,韓盈也沒處抓他,專門問自己一遭,除了良善,更多的,應是想要借助自己的權威做背書吧?
韓盈倒不反感這個,漢代的法醫檢驗再興盛,不說對比後世,對比宋朝的《洗冤錄》也是落後的,若是有人在符合科學的規範下繼續鑽研,努力複原案件真相,給罪犯定罪,還冤屈者清白,那也是大功德。
“為民的好事,有何不可以用的?”
韓盈笑著同意,腦海中又浮現出《洗冤錄》那本古代法醫學著作,忍不住隨口說道:
“還望你日後能繼續專研,若是日後高升,將這些寫本書出來,說不定能名留青史呢。”
這樣的期許太大,已經不像是期許,而是調侃,杜延臉瞬間便紅了,他連連搖頭:
“小子如今連職位都沒有,怎會被記入史書?”
自己去郡裡都緊張呢,何況名留青史這麼大的成就,看他惶恐的樣子,韓盈立刻換了個說辭:
“那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吧。”
杜延這才鬆了口氣。
他生父離世,後父雖待他不錯,可上有兄長,下有胞弟,有他們在,能得到的照撫肯定有限,在市內打雜做個小吏,那就是庸碌一生,若是過往也沒什麼,可如今看韓醫曹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杜延也是有些不甘心,他想換條路試試。
不過,這些東西都還太遠,反倒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句深得他心,默默的記在心裡,杜延輕聲應道:
“嗯。”
“好啦,快去收拾吧,時間不等人,祝你一路順風,平安歸家。”
韓盈不知道,她今日的幫助和這隨口一提,竟真在杜延心中種下了顆種子,不僅激勵著他在破案和法醫研究上前行,後來還打破如今法醫封閉家傳的現狀,早一千三百年出了本法醫學著作。甚至,他還在未來幫了韓盈的大忙。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杜延年輕,為人有些冒失,可也正是這份冒失犯下的過錯,才更讓人印象深刻,再加上後來的幫忙,女醫們已經把他當成了半個自己人,聽聞他要離開,紛紛過來送彆。
相較於現代發達的交通和網絡通信,漢代很多人的離彆,可能真就是一生不會再見,如範香這樣年輕的少女,還紅了眼眶,這幕看的韓盈心裡咯噔一下,正當她以為可能會有什麼事兒的時候,範香帶著哭腔說道:
“你走了,我以後上哪兒找人畫解剖圖啊,全都得是我畫了!”
說著,範香還落下淚來。
範香的骨相不差,她又年輕,再加上這兩三年做為女醫吃的不錯,素顏說美女有點兒扯,但可愛的鄰家妹妹肯定是夠了,十六七歲的男子莫說成婚,當爹的也不少,杜延自然是通男女之事的,若是換個場景,再換句話,看‘鄰家妹妹’落淚,不說想點兒什麼,怎麼也會上前安慰一下。
可麵對範香,還有她說的這句話,杜延彆說升起旖旎的心思了,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跑!趕緊跑!
那圖全都是勾線,要一氣嗬成,中間不能有半點差錯,畫一張簡直要他了半條命,韓醫曹還想要每個鄉能有一套——他死也不要留在這兒繼續畫圖!
“啊,天色有點晚了,我得趕緊出發了!”
說完,杜延轉身坐上馬車,抽響馬鞭,緊接著就是聲:“駕!”
馬吃痛,又聽到了熟悉的指令,邁動蹄子就往前行,這過程太快,帶著沒坐好的楊原猛的一晃,差點沒倒在行李上,他不免嚷嚷起來:
“哥你急什麼啊?”
“閉嘴,我要趕路!”
杜延的慌張狼狽和楊原的無知無覺,引來其她女醫們的哈哈大笑,年齡更大的周何忍不住調侃:
“範香,看看你把人嚇的,都快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