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它就夠了,可……這對你耗資不菲吧?”
若是之前,韓盈可能還不太明白齊樞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問,不過今天和小吏聊天的時候,她才知道瓷器居然被炒作到了數萬錢一件,還有價無市,連她的驅蟲藥也如此,甚至因為太過於稀缺而又有藥效保證,連帶著瓶子也有了什麼驅邪護身的功能,有它的人家會在空瓶中裝入各種香粉,隨身攜帶。
就,韓盈也沒想到價格能升到這麼離譜啊,這些人是那裡來的這麼多錢?!
不過暴利哪裡都有,前世醫藥咳咳,她不貪心,賺個出廠價就行,就是這情況得說清楚,坑的不是她,是中間商!
“齊叔,這瓷器,我那邊賣的最貴的一件,也不過一千六百錢。”
齊樞的表情先是驚訝,緊接著便轉化成了不可思議,最後帶著幾分憤恨道:
“這些行商,慣是會囤積居奇!”
隻是,能將瓷器賣到這個價格的商人,其背後關係不是錯綜複雜,就是本人也是個狠角色,齊樞雖然是郡守的主薄,可權到底不是實權,當郡守表現出不願管束的態度時,他便很難做更多的事情。
所以麵對韓盈被當成韭菜割的情況,他也隻能痛罵幾句行商,不過,齊樞怎麼也是能在大變中保全自己,又順勢晉升職位的人,他很快發覺此事正好能拿來做個筏子,低頭略微沉吟了片刻,齊樞便道:
“說起來,我原先正愁不知如何向郡守引薦你,現今有了此物,我倒是有了主意,這樣,我在家中設宴請太守,你先在偏房等著,我叫你時,你再出來。”
韓盈點了點頭,應下:“好。”
齊樞想要宴請的郡守本名為梁度,父親是關內侯,目前還在朝為官,家世地位還不錯,可惜的是,他是次子。
周時,有除嫡長子外,其他都是‘庶子’的認知,漢代也有這樣的現象,這和後世認為的嫡庶不同,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和實際利益切實掛鉤的,因為嫡庶本質隻是男性為了區分後代如何繼承,並最大化的保全自己的身份財產和現實財富。
按照如今的繼承規則,是嫡長子繼承爵位,同時拿走大部分的土地和父親的人脈關係,剩下的兄弟看父親的感情和長兄的臉色,略微分到一些稀少的浮財,所以,哪怕是正妻生的兒子,隻要不是嫡長子,那他在失去父親後,階級地位也會迅速滑落,和其他非正妻生的孩子沒什麼太大的區彆。
梁度的父親對他這個兒子還算仁慈,沒有真什麼都不管,還是花了一番力氣為他謀取了山陽郡郡守的職位,當然,這麼努力,也是希望他能夠和兄弟互成依靠(主要是為兄長驅使)。
而對於資質普通的梁度來說,再上層的官位一個蘿卜一個坑,他又不能兄長那樣,能夠得到父親所有資源的鋪墊,這輩子可以確定沒什麼晉升可能,何必勞心勞力的和山陽郡的這些人鬥智鬥勇呢?
反正之前的山陽王乾的那麼爛,他隻需要什麼都不做,那就比山陽王好無數倍,甚至比在其他大半的郡守中都能混個中上遊!
抱著這樣的想法,梁度的個人日常就是各種擺爛,以及折騰愛好,比如和人談論道經,又或者做點焚香煮茶操琴之類的雅事。
對於山陽郡的下層官吏們來說,這樣的郡守的確很好,不貪不搶,無為而治,權力放的可痛快了,特彆令人開心。
而更底層的平民農夫也鬆了口氣,郡守隻在城裡折騰他那些愛好,不像山陽王那樣玩獵人遊戲,又或者挖人墳墓,強搶民女民男,扮做遊俠殺人等各種駭人聽聞的事情,讓人戰戰兢兢的。
在前任和同行襯托,以及更大的矛盾沒有出現之前,山陽郡的氛圍的確比之前好得多,極為平和,就是再雅,梁度還是個在地上生活的凡人,也需要處理政務,拉攏心腹不至於架空,所以麵對齊樞以釣上來一尾大魚,請他前去品嘗的邀請,沒多思索便答應了。
不過,梁度再有家世助力,自身也是有幾分能力的,畢竟他爹還沒有達到權傾朝野,隨意給兒子安排官職的地步,齊樞一說請吃魚,梁度就知道這不過是個由頭,肯定是有更重要,而且不便被彆人知道的事情要到他那裡私下說。
聞玄歌而知雅意的梁度不僅去的時候不帶他人,連到了齊樞家沒看到那條魚也沒生氣,隻是看向了齊樞,等著他上真正的這條‘魚’。
齊樞也不含糊,他請梁度進屋,將擺在安幾上的紅漆雕花木盒打開,露出裡麵紅色綢緞包裹的酒具,任由對方觀看。
“嘶——”
梁度想著會有魚吃,但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一條魚,他怎麼不知這新出的‘瓷’價值幾何?有人重金買下一個小盤便立刻大肆宴請賓客炫耀,還有人將那青藥瓶每日帶著,就為了炫富!
這新奇的東西價格太過昂貴,年俸達到二千石,又有部分額外收入的梁度也不能說買得起,他還有妻妾孩子要養呢。
不過,他無我有本身就是權力的體現,郡內地位最高的郡守沒件瓷器收藏使用的確有些說不過去,可好物雖好,卻有些燙手。梁度並沒有立刻收下這套酒具,而是先對著齊樞問道:
“此物是不是太過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