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新政風波 和慶侯不同,梁度從長安……(1 / 2)

和慶侯不同, 梁度從長安出來, 又有父兄在朝為官,對這個帝國頂層的風雲變化,明顯知道的更多,也更為詳細。

對他身處這個朝代的人來說, 這是一場極為恐怖的政治傾軋。

繼位的陛下迫不及待的想掌握自己的權力, 麵對整個朝中都是尊從黃老的權貴大臣,他開始提拔儒生, 推行一係列的‘儒學’新政,這不可避免的損害了權貴們的利益, 他們怎麼可能滿意?自然是將狀告到了太皇太後耳邊。

太皇太後,也就是竇太後, 她處於一個很特殊的地位。

漢代尊老推孝, 從禮法上來說, 她是要被無限尊崇的, 可尊崇和有沒有權力是兩回事,如今後妃還沒有被徹底禁錮在後宮, 但從周開始,女性就不斷被排斥出權力中心,漢家出現的呂後又讓男人們更為警惕,人們尊崇竇太後, 卻又忌憚她, 法理掌握天下, 擁有無限權力的, 還得是那個繼位的皇帝。

但這到底是女性沒有被直接要求後宮不能乾政的朝代。

於是,竇太後處在一個微妙的狀態,有名, 沒有多麼直接的權力,但也不是一點兒權力都沒有。在漢武帝繼位之初,權力的重心本應該向他轉移,隻是他太急了,漢國官場的職位就那些,如今的蛋糕也已經瓜分乾淨,想培養自己的班底,那必然要動權貴們的蛋糕,這些既得利益者怎麼不會想辦法壓製他呢?

權力的來源除了現有法理,多數是能不能獲得自下而上的支持,宗親權貴轉頭支持起來了厭惡儒生又有名義地位的竇太後,而此刻,察覺到危機的禦史大夫趙綰上書,要求廢除竇太後聽聞政事的權力,這徹底惹怒了她,緊接著,趙綰和郎中令王臧就被找到錯處下獄,隨後自殺而亡,而丞相竇嬰和太尉田鼢也被免除了官職,漢武帝轟轟烈烈的新政,再也沒有人提及了。

如今人們還沒有被漢武帝半個世紀任十三個丞相,能死七個的現實洗禮,丞相更替還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更不要提權力排名中最靠前的三公九卿中死了個公,另外兩個被換,這麼大的動蕩,哪怕遠在千裡之外,梁度觀看父兄信件時,仍覺得脊背發涼。

還好自己跑得快,沒有被卷入這些事情裡麵!

新政的風波逐漸消散,宗親權貴又恢複了過往,但本質的問題仍舊沒有解決,隨著通信,梁度發現,陛下看起來還未死心,而竇太後的年齡已經很大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還能再活多久?到時候,肯定還會再來一次‘道儒之爭’。

宗親權貴實力雖大,可失去了名義,再想壓製陛下就難了,參考文、景兩帝清理權臣和諸侯的能力,如今的陛下會輸不輸不好說,但雙方一定會鬥得腥風血雨,梁度不想成為陛下掌握權力的道路上的祭品,但他如果什麼都不做,很容易就會被踢出這場權力的遊戲。

要向陛下投誠麼?

梁度不知道,但如今的陛下隻有女兒,皇後至今還未生下皇子,其他諸侯——

罷了,先讓陛下記住自己是個能用的臣子吧,說起來,桑弘羊如今還在陛下身邊做侍中?

如今一件瓷器近乎能有百倍之利,自己去折騰,豈不是找死的活靶子,再寫的簡略些,讓此事由他填補,最好接過去做,算是賣他一個人情。

梁度邊思量,邊寫下出歌功頌德的文章,前麵大半都是對漢武帝的吹捧,後半部分才是瓷器在山陽郡的現狀,最後,在末尾提了韓盈的進獻,以及點了句此物稀有,可以如玉石、銅鼎般彰顯權貴身份便收尾結束。

寫完後,梁度檢查了兩遍,又由齊樞潤色,再附帶了一份韓盈寫在布上,繪有龍窯外形,燒製要點的技術,連帶著另外兩件瓷器,小心封裝後,由心腹快馬加鞭,一起送去了長安。

山陽郡和長安大約千裡的距離,一兩個月內肯定沒什麼結果,梁度做事兒還算講究,自己吃肉,也得讓彆人喝湯,於是賞賜了韓盈一斤金子,又讓韓盈再次上計,特地在一眾官吏中與韓盈對答宛安縣如今的現狀,並加以讚美,還給宛安縣評了‘最’,增加了尚傅和她每年的俸祿,尚傅破格提升到八百石,而她則突破到了五百石,這幾乎等同於某些不足萬人縣的縣長了!

這是實實在在的重賞,誰都能看出來她在郡守心中的地位。

而後,梁度又邀請了幾次郡內的官吏,豪強一同品酒,又稍微泄露了點他獻寶於長安的消息出去。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先是震懾了中下層普通的吏目小族,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而對於上層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來說,他們也不想市麵上瓷器泛濫成災,掉了自己的尊貴。

如今梁度獻於朝中,若是成了,那由國家出麵,更為規範的保證瓷器的價值,他們也可以在陛下的旨意到來之前,前往壟斷本郡的瓷器礦產,以謀後利,就算沒成,他們也能掌握瓷器的出售,留韓盈這個獻寶人繼續保留瓷坊做點兒青藥瓶又有何難?

畢竟,這樣的營生,能積累起萬貫家私,管數代人的富貴,哪怕不是自己去,也得是兄弟,或者血緣族親,如此重要的人,身邊有個醫術不錯的醫者,也是好事兒啊。

梁度和這些官吏豪強間門的謀劃,按理說韓盈是應該不知道的,畢竟她的身份太低,就算是有進獻的功勞,其主動權也不在她手上,好在還有個齊樞,他會將這些事情轉述給韓盈。

不得不說,韓盈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宛安縣的瓷土會被瞄上。

自己漫無目的去找,哪有去拿現有的地方快?一個旬縣的瓷土怎麼夠大家分,宛安縣這麼大的地方,他們分點兒又怎麼了!

韓盈從一開始就沒覺得自己能夠長久的握住本地的瓷土,它出名後也一定會迎來各方的覬覦和爭奪,就算不是這些豪族,也會是隸屬於國家的官營作坊。

可問題在於,隻要這兩者一出現,宛安縣的狀況就將無法隱藏,韓盈除了擔心被搶功,更擔心被搶技術。

就比如對糧食增產極其有效的綠肥,上司看到後覺得有效,直接拿去推廣學習,她肯定不能多說什麼,因為這有利於百性的好事啊,但這份功勞肯定不再屬於她,而她之前謀劃內容也就此被打亂。

這不是他人的問題,而是韓盈最早設想的‘醫書’‘農書’,完全是武俠小說中十年磨一劍,一出天下知的浪漫想法,在現實麵前,還是太過於稚嫩了。

麵對這種情況,韓盈一開始也是極為愁慮的。

她下意識的還是想辦法隱藏宛安縣的現狀,可想破腦袋仍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愁緒很快變成了焦躁,她還算會掩藏,一天見一次麵的齊樞自然沒有發現,但朝夕相處的燕武肯定瞞不過去,她也算是知道韓盈的目標和實行辦法,看著她愁眉不展的模樣,極為疑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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