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傾盆大雨 人雖是萬物之長,其本質……(1 / 2)

人雖是萬物之長, 其本質其實還是動物,隻是相較於那些更為敏銳的,能夠在天災發生前察覺到異常的鼠狗猴鳥, 人反而顯得更加遲鈍起來。

不過, 這一次韓盈並沒有像過往那樣的無知無覺,天邊響起驚雷的刹那,熟睡的她便立刻驚醒,而後翻身坐起, 一動不動的聽著雨水密集擊打在瓦片上的聲音。

終於下雨了啊。

塵埃落定的感覺竟讓人心中不由得放鬆幾分,未知的恐懼比熟悉的痛苦更可怕, 那會讓她反複思索會是什麼樣子的天災, 又會造成什麼樣子的破壞和危害, 應該如何解決,做什麼樣子的準備,以至於生出無數的焦慮。

而確定的災害,雖然也會帶來大量的痛苦, 卻能夠讓人知道該如何麵對, 以至於不再焦慮, 被恐懼所折磨。

基本上確定是水災的韓盈心情終於放鬆了那麼一點。

糧乃根本, 作為無冕的縣令, 這麼多年下來,韓盈再也不是剛穿越時那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現代人,對於如今來說, 暴雨帶來的危害遠超想象,根本不需要達到發生洪災的地步,隻要雨足夠大, 那田地水稻麥苗就被暴雨打爛,要是足夠急,甚至能將田地衝散!

倘若再加上雨量過多,稻田麥地裡雨水淤積,來不及排出,那能硬生生的將根係全部泡爛,致使今年全部絕收,麵對這樣的情況,連茅屋漏水,地勢低窪的人家被淹都是小事!

糟糕的是,韓盈根本不知道這次的雨會下多大,多久,又有多少雨量?

未知的恐懼還在持續,韓盈雙手握了握拳,若是現代,隻要手機上沒有收到來自政府的危機提醒,再大的暴雨,她也不過是翻個身繼續再睡,而現在,她成了那個需要為數萬人操心的人,這使得她沒有半分困意,快速摸出火石生起火來。

經營那麼多奢侈商品的宛安縣很有錢,不過這些錢並沒有到韓盈手裡,她還是買不起如今以蜂蜜製作,能拿來賞賜給侯爵的蠟燭,甚至這些時日因為儲備物資的緣故,連油燈都不備著了。

好在即便是沒有蠟燭和油燈,木柴和揉蓬了對方枯草團卻多的是,放在大陶盆裡,升起來的火焰比蠟燭油燈亮了不知多少倍,整個房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生起火,韓盈將火陶盆往門口拉了些許,而後推開了門,借著火光,去看外界的景象。

一道驚雷伴隨著閃電猛的閃過,天空霎然亮如白晝,緊接著又快速複歸黑暗,那一瞬間,韓盈看到無數水滴在空中化作透明的細繩,連接著天空和地麵。

那當然不是繩子,而是那光閃過的太快,視網膜成像跟不上光的速,以至於記錄下那樣的圖像傳遞給大腦,當韓盈借著火光,再去觀察之時,便發覺地麵已經成了黃湯,分不清多大的雨滴從高空中重重砸落在地麵,翻騰起成□□頭大小的水花。

在火光的映射下,庭院竟然泛起了粼粼的水光,看著這樣的景象,韓盈一時間竟然生出了剛才所看的景象,或許不是錯覺的即視感。

這麼大的降雨量,和天空開了無數個水龍頭,一刻不停的往下放水,以至於產生長流現象有什麼不同?

“還好是今天來的,還沒有大風。”

望著這傾盆大雨,韓盈最後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雨已經夠大了,若是在伴隨著大風,頃刻間,田地裡的稻麥苗就會被吹倒,在被雨水砸進土裡,到時候想救都救不起來,而農人家裡又多是以茅草蓋頂,極大可能會被風給掀起來,哪怕是五月份,淋個大半夜的雨,身體弱的還是會感冒……

現在雨水雖大,可挖了整整六年的水渠也不是吃素的,婁行修的可不隻是那麼一條大水渠,還有聯通村田的細密的水網,泄起水來廢不了多長時間,如今又是五月末,田裡的稻麥正好介於長得夠高,能經起一定雨打,又不是更遲一些,開始抽穗的時候,不然,今年的糧食可真是要絕產了!

抱著樂觀的心態,韓盈穿好衣裳,拿出來手表看了一眼。

“淩晨兩點多,還有三個小時天亮,嗯,到時候再看怎麼處理。”

沒有照明工具,現在又下著大暴雨,韓盈是根本沒辦法組織起來人手做事的,她隻能繼續等待,等到白日再去動員吏目做事。

不過,韓盈可以等,鄉下的人就不行了。

彼時的韓羽和丈夫褚寬正在酣睡。

東河村的人口已經有了鎮級彆的規模,病人數量自然也緊跟著上漲,再加上韓羽在接生上逐漸出名,醫院環境又好,慕名而來的人便越來越多,這使得韓羽每日都在忙碌當中。

人一忙就累,累到極致,基本上沾枕頭就睡,韓羽的睡眠質量向來極好,外麵再吵,人都繼續睡下去,耳邊雖然乒乒乓乓動靜極大,可韓羽仍舊是心大的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

一個被窩裡,多是睡不出兩種人的,褚寬做為老婆的跟班兼醫院雜工護衛,每日也是累得不輕,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幾句,硬是沒睜開眼,隻是兩夫妻正準備繼續睡下去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胸前涼颼颼的。

韓羽模模糊糊的伸手去摸肩膀,隻覺著入手一片濕意,仿佛還有水珠在自己身上滑落,遲鈍的腦子忍不住劃過一個念頭。

這大半夜的,哪裡來的水?

嗯?

水?!!

韓羽猛的睜開了眼睛,手撐著席子就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頭頂上又是滴滴嗒嗒落下來好多水珠,她撫了下頭發,抬起腿,對著褚寬的位置便使勁兒踹了過去:

“褚寬!彆睡了,家裡都漏水了!”

“啊?啊!”

被踹醒的褚寬坐起身,晃了晃頭,這才反應過來,他趕緊爬下床,生起開火,借著火光邊看到底是哪裡還在漏水,邊說道:

“這下的雨好大,咱們家這麼厚的屋頂,竟然也開始漏雨了,我先拿個盆兒接一接,等明日再補些茅草?”

“補也沒用,更何況,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水浸的這麼多,再往上麵蓋一層,水氣散不出去,到時候全給漚爛了。”

韓羽快速否定了丈夫的做法,她借著火光看了看屋外的大雨,忍不住擰緊了眉頭:

“也彆想著補咱們家的茅草了,醫院屋頂的茅草可沒有家裡蓋的厚,咱們家開始漏雨,病房指不定屋內都開始下小雨了,那些孕婦,產婦嬰兒可淋不得,你看著倆孩子,我得去趟醫院。”

“天黑成這樣,還下這麼大雨,你一個人去怎麼能行?綰兒大了,能照顧妹妹,給她說一聲,咱們兩個一起去醫院。”

褚寬當即反駁起來妻子的決定,他動作極快,話剛說完,家裡的蓑衣就已經被他翻了出來,因為往常基本用不到它,總共隻有一套半,借著火光稍微挑撿,將完整的一套遞給妻子後,褚寬戴上帽子,又將有些破舊的,隻能遮住上半身的蓑衣披上,徑直走出了門外。

這些年,韓羽和褚寬飲食足夠豐富,沒有大部分人都會有的夜盲症,隻是在想夜間視物,也得有點光亮才行,以前夜間天黑,總還有個月亮,可今天月亮早就被雨雲遮的什麼都看不見不說,暴雨砸下來,不消一會兒便濺的人臉上全都是水珠,壓根睜不開眼睛。

最後,褚寬是憑借著自己多年來對家裡足夠熟悉,才摸到了兩個女兒的房門前。

比起來夫妻倆睡覺睡的死沉,女兒們喊起來就容易的多了,囑咐好她們後,褚寬又摸到了牆邊的鋤頭,拿著它當盲杖,和韓羽手拉著手,一路摸索著往醫院走。

暴雨太大,哪怕穿著蓑衣,站到雨裡沒到一刻鐘,全身上下便被浸透,更糟的是兩個人還要在已經成了黃湯的泥地裡走,腳踩下去站不穩,往上抬時,又被滿腳的泥往下拉,走著走著,腳上的鞋就不知道到了何處,若不是兩個人能互相攙扶著,走不了多遠就得栽到水裡去!

“這雨下的也太大了!”褚寬努力睜開雙眼探尋著前路,可周圍全都是大雨,什麼都看不見,他有些慌了,忍不住高聲對著妻子喊道:

“你還看得清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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