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人說韓嬰你來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你人影,原來是在這兒,且先彆聊了,郡守要見你。”
“我這就過來。”
韓盈連忙應了一聲,轉頭對圍繞在身邊的這些吏目道:“不巧,我先去麵見郡守,一會兒再與諸位商議這糧種之事,如何?”
“哪用得這麼多說,韓醫曹你快去,這可是郡守要見你!”
“就是。”
“糧種的事兒我們不急。”
聽郡府裡的吏目這麼說後,韓盈便跟著齊樞前去見郡守梁度,當走到無人處的時候,齊樞突然說道:
“你這些時日有些張揚,還是收斂些為好。”
嗯?
聽到這話的韓盈心裡咯噔了一下。
齊樞和尚傅關係極好,這份感情轉化為政治資本,逐漸落到了她手裡,得到了不少幫助,但畢竟不是親骨肉,再加上兩人離的太遠,利益往來也不夠深,故而還是隔了一層。
這一層不重,隻是會讓齊樞說話時更加謹慎些,也不會對待自己親兒子那般,什麼都剝開了揉碎了講,頂多是給個提醒,此刻在郡府內,隔牆有耳,提醒便更加含蓄,好在,韓盈仍能聽懂對方的暗示——
她得罪人了,此時有人妒恨,而且還不隻是一個人,是一群人,甚至,就是郡府裡的一群人。
想想自己這幾天做事極為順利,風平浪靜的情況,再想想齊樞說的話,韓盈一時間隻有一個字想說。
絕。
前後差異巨大,不過韓盈沒懷疑齊樞的話,山陽郡和宛安縣不同,有不少田地以頃計算的大地主,糧倉修的也很好,大多沒被暴雨澆透,他們有資本在,而災年是豪強們的狂歡季,最適合兼並土地收攏人口做為奴隸,正準備發財的時候,她要運糧過來要讓農人活下去,發不得財,那不恨她才怪!
“我明日就要走,人都要不在這兒了,上哪兒張揚?”
韓盈笑著回話,可笑意卻不及眼底,她繼續道:“水災之後,各地都不安全,我會多帶幾個遊俠,倒是郡府裡的消息,還請齊叔多幫我留意些,若是……有了動靜,往宛安送一送。”
再恨她斷了不能收地收人的財路,運進來冬麥糧種他們也是想要的,如今是真正的糧食為王的時代,誰都不會拒絕一個增加自家糧食儲備的好機會,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支持韓盈運糧和糧種進來,但兼並土地的事情,他們肯定也不會放棄,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運進來的糧全吞掉。
買是肯定不可能的,那太浪費自家的錢不說,她也肯定不會賣,強搶才是省錢省力的好辦法,韓盈必須要做好應對。
聽韓盈說出不安全和加人,又請他留意和傳遞消息,齊樞就知道韓盈是懂了:
“都儘力而為吧,倒是你,怎麼走的這麼快?”
“暴雨衝毀了不少要道,騎馬還能繞路,車卻通不過去,我和它縣規劃的出郡之路,有不少繞過這些路的小道,無人提前說過,行商是不知道往哪裡走的,不過輿圖不能外傳,我想讓宛安縣的行商再月末能離開,就得趕緊回去給他們他們發特傳,再把路說清楚。”
“原來如此,這還真耽誤不得。”
“誰說不是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至韓盈走到郡守梁度的門前方才停下,她提了祭祀太一身和泰山府君的事情,又與對方告彆,做了番上官熱情挽留,下屬因要事繁忙,不得不走的戲碼,方才脫身。
告彆結束,即便郡裡還是留有隱患,韓盈也毫不猶豫的回了宛安。
世上不會有全部完美無缺的事情,留在郡中,能換得一時風平浪靜,但宛安縣她長期不在,沒有主持大局,照樣也會生亂,倒不如回去,以不變應萬變。
這麼想著的韓盈,帶著遊俠快速返回了宛安縣。
而剛進入縣轄區外圍,她便發現了明顯不是本地的人員。
這些人很分散,有的是在縣邊界,相隔個一二十裡,之前有婚嫁,如今家裡受了災,外麵又不安全,便過來投奔親戚,還有的是更加富裕的人家,能帶著糧食,趕著牛馬車拖家帶口的過來,好在人不多,也就是零星的財看到幾個。
人雖不多,但韓盈還是很警惕,她趕緊趕回縣中,和人商議這些人到底要怎麼安排。
因走的時日不多,又有尚傅出來主持大局,宛安運行的都很良好,隻是韓盈即便是將事情安排好了人手,這些天還是有不少需要勞煩尚傅決策的事情。
勞累加上憂愁災民湧入的如何安置,再加上碰上天氣轉熱,尚傅又開始不想好好吃飯,等韓盈回縣衙,一推門進去,熟悉的藥味便飄了過來,直接讓韓盈無話可說。
和尚傅說了自己這些時日在郡中的安排,韓盈便請對方先好好休息,並將縣裡的事情接過來處理。
曹良和左儀帶著城裡城外挑出來的上千名少女和剛結婚的婦人,趕工趕點的織出來一千二百六十七件繡品,行商們各自分了數額,韓盈又與他們說了往東去,從哪些地方走才能安全的走出縣區後,又給他們調來了足夠的糧食,這才將結伴的行商們全部送走。
因為有冬糧種,且很大可能能運過來的緣故,韓盈便允許逃難來的人家暫住在已經空了的貨場,重新定了規矩,嚴禁他們買地和大規模買糧,同時限製他們的行動,並告知糧種運過來,彆縣安定下來之後,便讓他們返回。
在不允許人員流動的時代,一旦脫離戶籍規定的地方,人便成了流民,甚至可以說是隨意抓捕當成奴隸的野人,宛安縣能允許他們留下,購買糧食,等家鄉安定後讓他們回去,是給了條活路,都嚴格準守起來這邊的規矩。
如此,縣裡的事情終於差不多處理好,而韓盈也能空出來休息休息。
就是剛休息四五天,一道驚天喜訊便落到了她頭上。
漢武帝竟然給她封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