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啊。
她前往長安的時候也做了準備,隻是世上沒有什麼萬全之策,師父年老體衰,能保證保持宛安正常的運行,卻沒有多少處理突發事情的精力,而其她女醫也是依縣而存,宛若孤島,有她在時還能互相調動,沒她時於秋擔不起來大局,最糟糕的,是沒人有她那樣的信譽,能多方統籌去安排事情。
那些潛藏的敵人,肯定能察覺到這個弱點,如今她人一走這麼長時間。
不能再拖了,儘快從陛下手中求得特許,再與負責此事的官吏商量好,趕緊返回縣中吧。
韓盈打定主意,很快便從漢武帝那邊得到了特許,以恢複山陽郡和周邊幾郡的生機才能重新恢複絲貿、瓷器等商業的理由和這些官吏們接觸,果真如她想的那般,並沒有感受到多大的阻力。
這不由得讓韓盈更加擔心起來,她總覺著有更加危險的事情,就在前麵等著她。
而事實正如韓盈所想,山陽郡自水災之後秩序便已經失衡,她離去,更加重了這點。
宛安縣
四個青壯男子排成一列,騎著快馬急行,後麵還跟著三匹隻有包裹的空馬,這些馬蹄重重的砸在地上,揚起無數黃色的塵土在空中飄蕩,少有的動靜讓不少出來勞作的農人都抬眼望了過去,邊望,邊和身邊人議論起來這幾個人是來自什麼地方,又要過來做什麼事情。
農人的猜測五花八門,誰都有理,倒是有一點極為統一,那便是此事極為緊急,不然不會備著用來換乘的馬匹為了增加趕路的速度。
而他們的猜測還真沒有錯誤,這行人的頭領名為周全,來自山陽郡,是城外的雍亭的亭長,他的妻子姓齊,和郡中的主薄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隻是比較遠,很少有人知道,正常情況下來說,他沒有可能趕這麼遠的路來宛安縣。
但這次的情況太緊急,郡守病重,高燒以至於昏迷的地步,已經無法治理政務,原本那些政務是由齊樞代理,但一直被壓製的郡丞卜少慮突然挑出來,以郡丞的職責就是在郡守不足以行政時代行為理由,將這些事情搶去了大半,詭異的是,縣裡麵不少大吏對此竟然是默許的。
這使得齊樞立刻察覺到了不妙,連忙聯係過往私交還不錯的人,隻是這些能向著他的人,肯定不在卜少慮這部分人的核心圈子內,所以具體什麼情況還沒有摸清楚,短時間內隻確定了兩點。
郡守的病是有人搞鬼,很有可能是被人惡意放置了一些病原,目的就是置郡守於死地,此外,韓盈和行商交換過來的糧食也成了他們的目標,具體是誰下手不知道,但負責接應的兵力一定會‘遲到’,好讓適合的人把它們劫走。
齊樞擔任的是主薄,這個職位權力來源於郡守,並不像田曹、戶曹那樣,有著具體的事務範圍,必須裁去職位才能將人控製起來,隻需要讓郡守出事,再將他的權力拿過來,齊樞便失去了依仗,能用之人極少的他為了不打草驚蛇,便隻能讓給郡守看診的女醫偷偷聯係了周全,讓他趕緊去送信。
郡城中的人自然不會注意城外少了一個亭長,而明白此事重大的周全路上半點不敢停歇,眼見的宛安城就在眼前,緊繃的情緒終於放鬆不少,偏偏世上就是容易生變故,尤其是趁人鬆懈的時候,稍微走神的周全一抬眼,前麵三十多米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了一群頑童,嚇的周全猛的大喝起來:
“快閃開!”
這群頑童大概是五六歲的年紀,有男有女,都還算機靈,聽到動靜就趕緊往路邊跑,可其中有個身形極為瘦小,看起來可能隻有三歲大的孩子,直接被衝過來的大馬嚇的跌坐在地上,鼻子一皺,張開嘴便哇哇大哭起來。
周全急行的速度太快,身後還跟著那麼多人,根本停不下來,隻能衝過去,就算是他和身後那些人能控製住馬不踩在這孩子身上,那三匹空馬能嗎?!
“跑開啊!快跑開!”
眼見得那孩子的麵孔越來越清晰,周全瞪的眼睛都要要裂開,可那孩子就是不知道躲,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小孩兒起身也沒用的時候,他放棄了吼人,正當他準備閉上眼睛直接衝過去的時候,一個身影猛的從眼前衝過,快速將那孩子抱起,幾乎是從周全馬前擦身而過。
沒有撞擊的感覺,這讓周全鬆了口氣,但後麵的馬有沒有撞到他還是不清楚,隻能扭頭去看,結果除了自己兄弟和塵土什麼都看不見,好在緊接著一道極為洪亮的女聲從身後傳了過來:
“前麵人雜,路況多變,不許急行——!”
能喊這麼快還如此大聲的,人應該沒什麼事兒。
這麼想的周全再次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弟兄們將速度降了下來,省得再出什麼變故。
那救人的女子嗓門極大,走遠了的周全還能模模糊糊的聽到她的聲音,應該是在罵人不看好孩子,讓人跑到了官道上,踩死了也活該的意思。
隨著他們漸漸遠去,這樣的聲響逐漸聽不到了,倒是前麵的人的確是越來越多,古怪的是,這些乾體力活的人都穿著極為完好的,個彆者還是染色的衣服,財力和行為極為不符合。
應該是來自它地的受災之人了。
周全很快想明白了原因,他有些佩服宛安竟能將糧食拿出來給這些人,這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隨即又想到了自己送信對宛安的重要性,更不敢耽擱,趕緊進城將信送到了尚傅手上。
而看完信後,尚傅沉默良久,說道:“此事,隻有我親自帶人去於城接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