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三千騎兵 韓盈當初說了建造祠……(1 / 2)

韓盈當初說了建造祠廟, 那自然要有人過來勘探地基,出寺廟圖紙,以及將墳塋周圍的雜草灌木都給清理走。

因還在孝期, 韓盈也想一個人靜靜的緣故,這些事情做的極為低調,周邊的農人完全不知道這裡加蓋祠廟的事情,等月末烏壓壓來了不少人開始動工,周圍的農人才知道這邊要蓋祠廟,紛紛擼起袖子過來幫忙。

對於大部分農人來說,即便是祠廟蓋成,放滿了他們可以隨意借閱的古文, 他們也不太會過來, 因為農人生活中很難運用到它們,供孩子學習也是, 那是極為漫長的又無法看到回報的投資, 很少有家庭能夠支撐的起這樣的耗費。

也就是說,在這些過來的農人認知中,他們並不認為建造的祠廟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願意過來幫忙, 僅僅是出於回報韓盈之前的恩情。

麵對這份恩情,韓盈感動歸感動, 該趕人的還是得趕人,都快秋季收糧了, 到時候可是搶收搶種的關鍵時期, 時間門緊任務重,工作量大的能累死人,過來乾什麼工地?都得回去好好休息積攢體力!

衛青過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四五個農夫垂頭喪氣的往回走,而一個監工模樣的人拿著鞭子,極為的大罵著:

“都說了這裡不招工,不招工!不要錢也不用!回村之後和村人都說清楚,要是再有人闖過來,我們就要當賊子抓起來打一頓了!”

監工就沒有脾氣好的,就算是好人,需要的之後他也得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來,衛青很清楚這個道理,他沒有在意這個監工,而是左右看了眼現在的墳塋。

因為要動工的緣故,枯枝雜草碎石等雜物都被清理的乾乾淨淨,隻是地麵上到處都是火燒過的痕跡,一片一片的,如傾倒的碎墨汁濺到了紙絹上,多的數都數不清。

這些時日來送行的農人居然有這麼多……

衛青心中輕歎,問過監工韓盈所在何處,徑直走了過去。

隻是到了後,衛青突然覺著自己來的著實有些不是時候。

墳塋是粗糙搭建的草棚屋,薄薄的一層茅草,什麼聲音都隔不住,稍微靠近衛青就聽到了哭聲:

“主家,此事是仆自作主張,不該將老家主的物什全都帶來,主家責罰於仆就是了,為何要將仆拋棄歸良,仆沒了主家,怎能活的下去啊!”

這是個年輕的男音,聲如玉碎,極為悅耳,想必真人也不會差到哪裡,而話語有幾分曖昧,還帶著悲切與纏綿情意,很容易讓人聯想韓盈昔日的傳聞,身後跟著的江曲長反應更快,已經對著衛青開始擠眉眨眼。

衛青懶得搭理他,隻是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他剛剛問過監工,走了之後回頭韓盈肯定會知道,而現在過去打擾更顯尷尬,整個人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正猶豫著呢,便聽得韓盈開口道:

“並非是因為你帶來這些物什,而是過些時日我就要前去它郡,往後數年都不會歸家,你大好年歲,做什麼都適合,何必拿來空等我呢?”

那男子的泣聲弱了些許,許是也明白色衰愛弛的道理,停了片刻後,還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主家可否將仆帶於身邊……”

“影響不好,帶你去比不帶會多很多麻煩。”屋內的韓盈想都沒想的拒絕了,似乎對此人極有耐心的緣故,她還解釋起來:

“我如今權勢極盛,願意送美亦或者想要攀附的人不在少數,你跟著去了,旁人看我有此喜好,恐怕送的會更加起勁,許昭,我不想在此事上浪費時間門,也不願繼續耽誤於你,就當是好聚好散吧。”

又是一陣沉默,那叫做許昭的仆人喏喏的說了句實話:

“仆無甚能為……脫離主家,著實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如韓盈說的那樣,她得封亭侯,權勢地位比過往更重,如這樣心甘情願做寵仆的,怎會願意放手?聽到這裡的衛青微微搖頭,而江曲長臉上也多了幾分鄙夷。

“我知你性子如此,罷了,這樣吧。”

韓盈對身邊人向來很大方,對方變成今天的模樣,也有她縱容的緣故,說好聚好散,總要做到好散,韓盈想了想,道:

“我正為師父建祠廟,存放典籍供學子借閱,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完成後也需要有人駐守,我將這兩件事交於你做,如何?”

許昭很清楚韓盈對師父的感情,這祠廟是寄托她對師父思念的地方,定會時常關注,管理此祠廟的他不會被徹底遺忘,日後也不必擔憂安危,而祠廟有田地,也不會缺了他的用度,接觸的人也是文人墨客,過來上香祭拜的農人,事務輕鬆,算是再好不過的差事,就是……

“旁人若是得知我的身份,恐怕不願意再過來來往,這豈不是浪費了主家的心意?”

父權社會給予男性極大權力的同時,也對不能提供價值的男性廢物持有零容忍態度,贅婿極低的社會地位,便是最直觀的體現,而許昭的身份比贅婿還要低,隻是無論是贅婿還是許昭這樣的寵仆,他們被鄙夷的邏輯,還是來源於男尊女卑,女人是附庸,給附庸做附庸的男人,當然要死勁踩,踩的他再也不敢這麼做,旁人不敢學才好。

若是調換個性彆,許昭就好像是被主家半放歸的妾室,一個妾室操持這樣的事情,完全說的過去了,根本不會讓旁人覺著有辱斯文,鄙視到在這個書籍缺失到極致的時代堅持‘操守’,不肯過來抄閱。

想改變社會,需要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啊。

韓盈這麼想著,毫不猶豫的說道:

“沽名釣譽之徒,不來正好,閒暇下來的時間門,你正好為周圍的農人講講農畜經,若是願意,還可以將儺戲曲譜都記錄下來,又或者寫些雜書,這樣覺著如何?”

不來就不來,這世上沒書看的人多了去了,總會有人過來,他們會吹捧,而許昭的外貌無從挑剔,品行也屬於正常往上,除了一直認為自己要依附個主人外,沒什麼大的問題,有他在,反而能給社會帶來些許不一樣的改變。

安排至此,許昭也沒辦法拒絕,隻能遺憾的應道:“多謝主家。”

總算是將此事安排完的韓盈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許昭識趣的退下,而韓盈則是看著身前師父手寫的竹簡,情緒又開始低落。

她不喜歡搬家。

家是回憶承載的場所,一旦搬離,回憶也開始變得支離破碎,如果尚傅還在,韓盈還不會有這麼大的惆悵,可如今家一搬,她便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對方不僅人離開了自己,就連遺物,也開始逐漸消散。

用不了多久,師父存在的痕跡,就要全從她身邊消失了。

親人死亡帶來的孤獨,讓人從心底覺著發冷,迫切的希望抓到點什麼,好讓自己暖和起來。

這一刻,韓盈突然有些理解,為何前世那個堅定丁克的遠房表姐,在給父母辦完喪禮後,火速和老公試管要了個孩子。

新生或許能對抗一部分死亡,可惜不適合她。

算了,等過兩天忙到腳不沾地,她也就沒這麼多想的事情了。

韓盈猶在歎息,而屋外等待的衛青和江曲長正好看到了走出來的許昭,一看便發覺,對方和自己年歲相仿,外貌身高也能能稱得上美姿儀,偉丈夫,頂多就是看起來過於養尊處優,若非剛才聽對方懇求,一眼看去,怕是直接要認為他是出身良好的士人。

這讓江曲長鄙夷的眼神中又多了些恨鐵不成鋼。

之前韓盈回宛安的時候,許昭正陪著韓家人以收絲的名義,去各鄉露麵,這是細君的主意,殺人能夠快速穩定混亂,但也會造成高壓,尤其是當時還有韓盈離開不會回來的傳聞,為了安定,細君便將鄭桑請了出來,而後宣揚說韓盈至孝,絕不會棄母去長安不歸家。

有了實證,縣內的流言蜚語也就停了下來,不過這也讓許昭錯過了認識這些建章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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