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軍醫宋琳 看著那還在滴血的馬槊,……(1 / 2)

看著那還在滴血的馬槊, 還活著的人誰都不敢開口。

牆上觀望的烏注腦子有些發懵。

父親被救的喜悅衝上心頭,可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被來人給壓了下去, 這些將士騎著過了六尺的大馬, 每個人還都穿著玄甲, 其武力、財力可見一斑,絕非混亂的梁郡所能組織出來的, 而不出自於本地的軍隊,與匪其實沒多少區彆!

烏注腦海中不受控製升起強征糧食、役夫役婦, 尋女泄欲等諸多很有可能發生事情, 手不由得緊緊扳住牆頭的磚石, 思索著到底要不要打開城門, 焦慮之下,額頭甚至開始大顆大顆的低落冷汗。

而反應更加靈敏烏何, 已經將小妹烏月摁到了牆頭底下防止被人看見。

這些小動作並沒有引起衛青手下騎兵的注意, 在確定安全之後, 江曲長已經開始大聲詢問起來:

“剛才可有人受傷?軍醫!宋軍醫何在!”

軍醫已經帶著人騎馬趕了過來。

她雖然也穿著玄甲,但沒有攜帶馬槊,隻是多配了把劍防身, 馬身上更是帶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不過看起來都不是很重的樣子。

軍醫姓宋,也是女醫, 之前清剿匪徒的時候她做為後勤人員是避開的, 不過看到大部隊停下之後就往這邊趕,人還未到,聲音就提前傳了過來。

“受傷的都趕緊出來!”

下了馬,宋軍醫解開馬後背上的包裹, 將其中的工具和藥材全拿了出來,身後還有兩個人跟著她,既是保護,也是在需要的時候充做助手。

騎兵清剿平地奔跑的匪徒,完全就是碾壓,勝的沒有任何懸念,不過匪徒終究還是拿著各種各樣的利器,小孩子借助工具都能傷了大人,何況這些匪徒,偶有幾個幸運兒還真的側麵打到了馬上的騎兵,故此真有受傷的,好在傷的不重,人也不多,總共隻有十來個,多在腿部、手臂這些沒有防護的部位。

宋軍醫原名宋琳,是去慶侯處的周幺培養出來的女醫,那邊因為要防備夷人,平日裡也會有小規模的征戰,鍛煉的周幺在急救和治各種兵器傷上越發精湛。

周幺是個聰明人,一直知道自己的立身之基在哪兒,即便是周圍無數人以各種理由,以及征戰時她性彆帶來的不利因素排斥著她,還是硬扛著留在了其中,同時也不肯將手中的醫術教給男人,而是挑選了軍中失去父兄,隻剩下長女頂立門戶的女子收做學生教導醫術。

軍隊是男人的世界,女人想在其中立足並不容易,身體素質是基礎,必須會騎馬、有武力,拿著劍、槊和青壯男人能對打數個來回不落下風,甚至能贏過一部分人,才能不拖後腿,也能在戰場之上保護自己。

而除此之外,她們還要有正經的職務和益處,最好職位高一些,這樣能減少被騷擾的可能,讓士兵對其足夠尊敬,並接受軍隊中多了女子需要調整的的成本。

這些條件在周幺和學生們的努力下,極為艱難的做到了,於是,慶侯手下士兵接受並適應了女醫們的存在。

宋琳是周幺最出色的學生,隻是隨著她醫術越發精湛,她也開始麵對當初宛安縣出現的問題。

慶侯手下根本不需要那麼多的軍醫,繼續下去,宋琳和師妹們將會起利益上的爭執,更麻煩的是不管是軍人還是軍醫,都是極為吃身體素質的職業,如果不再年輕時儘快為自己拚搏出足夠高的地位、更多的經驗,那等身體開始衰老時,她便要競爭不過那些更年輕的女醫了。

好在,宋琳的困境沒有持續太久,來自山陽郡的調令讓周幺和她都看到了機會,女性身體素質較於男性偏低,能咬牙撐下來第一關,又將醫術磨練極為精湛的宋琳不僅是個狠人,還對向上攀爬帶著遠超於常人的渴望,戰場上的危險算什麼,隻要挺過來,她高低也得有個三等簪嫋或者四等不更的爵位,最低也有三頃田地三宅之地,拚了!

不過衛青是舍不得讓軍醫跟著在戰場殺敵的,一不小心死了怎麼辦?索性衝鋒的時候她躲遠點,結束的時候過來救人就是了。

宋琳沒拒絕這樣的安排,事實上這才是更合理的,有病的主將才將軍醫當做士兵用啊,這和讓蕭何領兵上戰場一樣離譜!

而此刻,宋琳開始發揮自身職責最大的作用,快速判斷過受傷士兵此刻傷勢的大小,把那些不過是劃了一個薄口子,隻是稍微滲血,以及手扭傷之類完全不嚴重的人全扔給助手的處理,自己則是將傷口更重的接過來。

將其中大腿劃傷最重,血已經浸濕比巴掌還要大片衣服兵卒的褲子扒掉,現場調配生理鹽水清洗傷口,不管手下的人鬼哭狼嚎成什麼樣子,隻要能命令住周圍人摁住人不動,那就繼續步驟針刺穴位止血,縫合,敷藥,處理完看都不看的直接進行下一個。

戰場急救,處理到這樣的地步已經是極限,果決些,將更寶貴的時間放到那些還沒有處理的人身上,才能救下來更多的人。

清創的過程疼的要死,士兵很難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宋琳不得不指揮人死死的摁住他們,順帶著還得將那些好奇圍觀的士兵罵跑,在軍營中的宋琳已經習慣了抬高嗓門,一時間,安靜的烏家庳城前竟隻有她的聲響回蕩。

這讓烏家人和田傭們心中都升起了驚訝。

如此精銳的騎兵隊伍中,竟然有一個女人,還是能將一眾騎兵指揮的團團轉的,訓斥他們也沒人敢回嘴的女人!

宋琳的嗓音並不好聽,不像少女般清脆,也不如樂女般婉轉,聽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農婦。

敬重一個會處理傷口農婦的軍隊,應該不會做出他想的那些事情。

長久的關閉庳城門,不給予表示,無論這位將軍是惡還是善,都是很得罪人的行為,惹怒了他,那還是會迎來遷怒,烏注清楚,他不能再拖了,下定決心的他道:

“去將家裡的乾餅臘肉都搬出來來,打開門,敬謝王師!”

說著,烏注便起身往下走,準備去迎接這位將軍。

烏注下去,坐在牆內,由磚石遮掩的烏月,則伸出來半個頭,看著那個正在救治士兵的女人,眼中滿是好奇。

城外的衛青翻身下馬,走到這些人身前詢問:“汝等可是庳城之人?誰是主事?”

“老朽,老朽是烏家的家主。”

剛才脫力過重,以至於頭暈目眩,此刻終於緩過來的烏翁連忙上前,他上下看了眼衛青,隻覺著對方當真是年輕,稍作思索後便問:

“敢問將軍是因何而來?”

“我奉天子、山陽郡郡守之令,前來清剿梁郡盜匪。”

抬著糧食過來的田傭也聽到了這句回答,霎那間,欣喜便浮到了臉上,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揚,還有人開始高呼起來:

“太好了,天子派兵來救我們了!”

“這匪禍是不是就要沒有了啊?”

“我們能回家了,阿霞,我們能回家了!”

高興至極,不少田傭開始流淚,還有人喊著親人的名字跪下來嚎啕大哭,過往的日子雖然也有欺壓,可至少日子還能過的下去,而不是像如今這般,不過是一個上午,便滿地殘骸。

沒人願意過戰戰兢兢,不知道自己是今天被匪徒殺了,還是明日就要因糧食不足而餓死的日子啊!

對和平環境的渴望,使得的能夠解救他們的衛青,頃刻間成了眾人眼中的神明,如果說烏注是畏懼對方的武力,是小心翼翼的奉承討好,而那些田傭,則是更加純粹的致謝,他們返回庳城,將自己珍藏的酒肉拿了過來,殷勤奉上,祈求他能留下來保護他們。

衛青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享受和韓盈同樣的待遇,他能夠訓兵,可卻不知道要怎麼應對這些人,隻能拒絕:

“我無法在本縣停留,清理這些流匪後,就要去章陰縣了。”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呆滯了片刻,緊接著歎息聲此起彼伏,個彆者更是痛哭起來。

麵前這位將軍帶這麼多騎兵,隻會清理那些成了氣候,人數在百人以上的匪團,那些百人以下的,隻能放過,不是他們看不上,還有清理極為耗費精力的緣故,畢竟那些匪徒臉上又沒有字,隻消把兵器一扔,人儘皆散開,做個農夫打扮,就能夠躲過清剿。

雖說清剿之後那些剩下不足百人的匪團,如烏家這樣有庳城防衛的,應對起來極為輕鬆,可沒有庳城的田傭,仍是任人宰割的狀態,如果他們還想活著,那就隻能繼續給烏家做田傭,辛勤勞作出來的糧食,五成都得給了他們,這樣的日子,也沒比匪徒在的時候好多少。

他們可都是有自己田產的良民啊!

想到這裡,不少人悲從中來,哭的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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