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人又繼續商議了不少關於去了長安之後如何行事的內容,直至過了午時,腹中饑餓,仆人三次來催需要吃飯才意猶未儘的停下。
有人正興奮準備高升,還有人正對於自己局限的未來喪氣。
從山陽郡送來寫著新律令的尺牘已經被許斂摩挲出光澤,她凝視良久,突然伸手,將自己給宛安縣令細君寫的竹片全部掰斷,直接扔進了取暖的火盆裡。
陶盆不大,火焰也不高,隻是竹片也不算多,扔進去飛快的就被火焰吞沒,那火甚至都沒高上幾分,就這麼平靜的將竹片逐漸燒儘。
看著被火燒儘的竹片,許斂就好像看到了這封信送過去的效果,平靜無波,不會激起任何變化,或許還會更糟一些,比如,細君有了記恨她的理由。
一失足,當真是要成千古恨!
許斂緊繃著臉,越發生氣自己當初將女醫全部送走的舉措。
其實按照當初的情形來看,她那樣的選擇沒有錯誤,隻是事態變化實在是太快了,誰能想到尚縣令回來,又意外喪命,她為了局勢鼓動眾人殺了前縣令,直接拿了對方的官印開始執政呢?
而後麵的局勢,也越發的難以琢磨,本郡的情況很快便被穩定,而昌亭侯從各縣調動女醫,前去彆的郡救援,救著救著,人就留在了彆郡,等許斂反應過來的時候,情況已經晚了。
她送去宛安的女醫不是留在宛安,就是被調往了彆郡,她手頭缺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錯過的機會,昌亭侯不是要做郡守,而是要去黃河決堤處修水渠,接下來她不會留在山陽郡不說,還會繼續抽掉女醫吏!
這是兩個壞消息。
官場是個等級遊戲,越往上需要的人越少,縣令想往上走,隻能去郡裡,不隻是許斂,彆的縣令也想往上走,可上麵的職位有限,想升,要麼做最突出的那個,要麼有足夠強的後台。
可韓盈不留在山陽郡,許斂上頭沒人,有宛安縣在前,她在於縣能做出的功績被襯托的也算不上什麼,晉升的可能變得極為渺茫。
於是,許斂對於自己當初將女醫送走的行徑越發的生起氣來,因為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隻要那些女醫還留在於縣,她們能連續不斷的培養出新的女醫,供給昌亭侯取用,有這些女醫在,她也能被對方記在住,指不定什麼時候遇到合適機會,她就能被繼續提拔,可惜……
“這真是一飲一啄天注定啊!”
沒有人不會對錯失良機遺憾,許斂也不例外,而這樣的錯失又太有戲劇效果,著實讓人無奈。
“罷了,世間多少人一輩子都升不了縣令,我能任職,已經是走了大運,還是先將於縣治理好再說吧。”
水災對於縣的影響不小,如今隻是恢複了生產,缺人,缺女醫,缺存糧……總之,抗風險能力極差,一旦出點事情立馬就要生亂,對未來怎麼發展也沒個規劃,亟待解決的事情不少,手下卻沒多少能用的人,許斂按住又要開始發痛的太陽穴,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人名。
朱舒。
她是細君送過來的女醫之一,因為資曆老、經驗豐富的緣故,許斂將醫曹的職位給了她,對方也不負期望的,將什麼都沒有的爛攤子接了下來,等各項事務都開始走向正軌的時候,上頭突然來了個律文,說嫁為婦、婿者,夫、妻尚在時不可為官為吏!
這下麻煩大了,朱舒是嫁人的媳婦,直接沒資格做這個官吏,可許斂手下本就沒幾個人,哪能放對方回家生孩子去?仔細看過密信,確定改個女戶戶籍就能將此事糊弄過去之後,她火速將朱舒招過來商量改一下趁著對方剛來,趕緊修改戶籍。
按照許斂的想法,對方死了公婆,上麵沒有人壓著,丈夫又是能跟著數百裡過來的,那好言解釋,應該能接受這件事情,沒想到朱舒搖了搖頭說,不行,直接這麼回家說,她丈夫田矛絕對會堅決反對,搞不好要和她撕破臉,最後她不僅改不了戶籍,還有可能要被拖回家裡去。
許斂還年輕,這些年忙於工作也沒有來得及招婿,對朱舒的話就有些不太理解,直至對方說了一句她過往也曾在官場用過的手段,既:寧願雙輸,絕不讓對方一個人單贏。
改戶籍除了男人尊嚴財富傳承等問題外,最大的點還在於現有階段下,朱舒的職位太高了,丈夫的身份都不夠和她持平,更不要說受對方掌控的贅婿,戶籍一改,田矛立刻到了極為危險的境地,若是朱舒的行為觸動對方繃緊的神經,那他真做的出來。
這種情況簡直煩死了!
理解了的許斂自然開始煩躁,朱舒卻極為平靜的表示這事兒不難,她有法子,隻需要演個雙簧就好,但許斂問什麼辦法,她卻不肯說,過了兩天便卸下了事務回家,說是等個三四天便會帶著田矛去她家求改戶籍,許斂隱約能猜到對方用什麼法子,可如今已經到了第五天,她還未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變故?
許斂有些憂慮,連公務都沒辦好,傍晚回家休息的時候,突然被仆人通知說朱舒和田矛登門拜訪了。
這讓許斂猛的鬆了口氣,趕緊往夫妻兩個等待的廳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