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假意試之 張湯一句話,直接問……(2 / 2)

韓盈倒想拿這個主意,但和秦右平一樣,她也擔心翻車,畢竟大司農在這兒,誰能保證他不會為了甩鍋借此發揮?不過,也不一定非得真探到喉管裡麵。

“那詐一詐邱家人呢?”

韓盈開口道:“用絹布做個樣子,隻塞進嘴中,最後拿出來什麼都沒有的絹布,看那鄒平和邱鯉的反應,若真是嘔血而死,這二人應是要質疑的,若不是的話,基本上就要招了。”

秦右平當即眼前一亮,但延尉張湯卻微微皺了皺眉。

這是個巧法,並不符合法律所規定的流程,他本性很討厭這種行為,因為很容易讓主審官有超出法律所允許的權力,不過具體情況下,由於很多案件太過複雜,很多獄掾,縣令郡守判案的時候,都會用不同的巧法來試探,也算是大眾所能接受的。

此案涉及的人最高不過三百石,總不能讓三位中二千石的主官一直在這裡審理,傳出去都讓人笑話,早點破案了結要緊。

想到這裡,張湯也就放棄了他的堅持:“濮司農,就按照韓尚院的方法來如何?”

大司農一點都不想這樣來,但他也實在是沒辦法拒絕,隻能應道:“可。”

有了三位長官的允許,秦右平當即就敢做起來,在確定三位長官也要看審案過程後,他讓行獄內還在接受問詢的鄰居出來,而後又讓獄卒將屍體抬進去放在側邊的陰涼處,又命人從延尉府的庫房找出白絹,準備‘驗屍’。

行獄內的邱臨看這情況極為疑惑,想問,可周圍的獄卒都板著張死人臉,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根本無從問起,隻能將疑惑塞到肚子裡。

疑惑沒持續多久,接下來進入行獄內的韓盈三人徹底讓他瞪大了眼睛,大司農是他這部的上司,慶典上他曾經見過一麵,另外兩位各穿著能夠反光的黑錦官服,腰間青綬清晰的刺眼,女人那個,肯定是韓尚院,另一位雖不認識,看綬帶也是同級的人,這讓他瞬間忘記呼吸,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聞人右丞可真是好人,他竟能請動三位卿大夫前來審理此案!

隻覺著日後一定要肝腦塗地,以報問聞人右丞恩情的邱臨還未高興多久,那重新回到位上的秦右平清了清嗓子,道:

“此案隻有鄒樂一人見死者死亡過程,因兩人為親眷,此證難以采納,為確保死者真是嘔血而死,將死者口中血跡清理乾淨,再以絹擦試喉管而試之!”

此話一出,本就處於不安狀態的邱樂瞬間驚慌起來,她抓緊用來擦淚的手帕,拚勁全力用指甲掐自己手心的疼痛,才遏製住想要抖動的身體,左邊的邱鯉同樣沒好到哪裡去,原本滴溜溜打轉的眼睛再也不敢亂瞄,而是盯著秦右平,想要上前阻止,卻怕直接暴露自己,隻能跪坐在席子上等待審判,整個人都要被折磨瘋了。

悔啊,當初若是不與父親起爭執多好,他以往都順著自己的,那麼多錢,再聽自己一次又何妨,就不能為他打算打算嗎?他都二十五六的人了,還未成家呢,說出去都讓人恥笑!

兩個心裡有鬼的人戰戰兢兢,心裡沒鬼的邱臨就更不滿了,他看了看上座的三位卿大夫,拱手行禮,對著秦右平問道:

“長官,為何隻對我父如此?這有失公允!”

“隻是擦試喉管以測是否嘔血而已,並無損傷身體之處,邱臨你為何反應如此之大?”

秦右平沒有和邱臨掰扯,隻是反問一句:“難不成,此事另有隱情?”

這和直接質疑他是個騙子有什麼區彆!

邱臨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沒有想到,即便是大司農在場,這人竟然還會如此指摘與他們一家,這,這不符合常理啊。

一絲微小的猜測,突然湧上心頭,可邱臨卻本能的掐斷了它,他無力承擔走到現在的代價,也無法承擔這種可能帶來的情感壓力,隻能做出一副厭惡的姿態:

“此事還有何等隱情?隻望做此事的獄卒手輕一些,莫損傷我父軀體。”

屍體檢驗並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戰國時期就已經開始,隻不過那時沒有形成章法,經驗也少,主要是看看傷口確定傷人的利器是什麼之類,也就是近兩年手段才多了起來,邱臨能將父親的棺槨拉來,代表他本來就接受一定程度上的檢驗,隻是不肯接受損傷軀體的檢測。

聽邱臨這麼說,秦右平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憫,這兩日的審訊已經讓他可以確定,對方是個被瞞在鼓裡的可憐人,倘若猜測屬實,那就什麼都完了。

心中歎息,可秦右平什麼都沒有多說,隻對著獄卒吩咐:“開始吧。”

搬來的屍體已經有了味道,麵容也開始不好看,為了防止汙了三位重臣的眼睛,還是給挪到遠處,再加上大家都是跪坐,沒有高度的優勢,隻能看到那獄卒的動作,卻無法確定是否真的將絹布塞入喉管,邱家人怎麼也想不到會獄卒會作假,還是三位重臣的示意下所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獄卒先用麻布清洗擦拭,而後又將沾了水的絹布慢慢的往父親口中塞,甚至還用竹簽往裡麵捅。

這肯定是真進入喉嚨裡了!

看到這幕的邱鯉不由得泛起嘔意,邱臨也不忍的彆過眼去不看,做完這一切的卒並未直接拿出那絹布,而是起身說內裡的血有可能已經凝固,需要等上一刻鐘才能拿出。

這一刻鐘的時間,對鄒樂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心更是被人揪住似的一陣陣發疼,疼的她額上和後背全都是冷汗。

看她這模樣,一直關注著邱家人的韓盈和張湯對視了一眼,基本上可以確定,鄒樂不僅有問題,而且突破口就在她身上。

而時間再長,終究會是過去的,獄卒又開始將絹布一點點的往外取出,因為隻塞在口中,那絹布其實有些發皺,不過離得遠了,也無人看出來,倒是上麵沒有半點血跡的模樣,看的是一清二楚,他未曾拿著布過來,隻是捏著布角,將它攤開,邊展示邊道:

“回長官,這喉管中無血!”

“這怎麼可能!”

最壞的可能終究還是出現,邱臨仍不敢相信它,他猛的直起腰背想要質疑,卻聽到背後傳來一聲悶響——

他的妻子鄒樂,在聽到獄卒的話後,直接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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