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盈所提的三項事務中,防疫最大,但也最麻煩,再加上她人不足,自身官署還未梳理清楚,一時間推進速度幾乎為零,若非上司有過通知,各官署千石以下的官吏根本感知不到有這件事。
反倒是婚齡延後這件事因為板上釘釘,又自身相關的緣故,熱度還算高一,不少官吏也有過討論,看法不一,不過,除了極少部分覺著韓盈沒事找事,以及一人覺著對自己不利外,大多數覺著還是很有道理的。
這和韓盈以及魏裳打下的底有關。
如今醫療市場混亂,人們求醫困難,韓盈早年寫成的《醫言》便成了大眾的心頭好,畢竟在闡述病理成因給出治療方法上,她是真的不藏私,就算裡麵夾雜了彆的內容,照樣值得抄回家好好學習研究一番,省得連自己病從來,之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隻不過,那時的《醫言》成卷不成書,行商帶的也混亂,根本不成體係,因為其珍貴性,行商也是多拿它牟利,控製著數量,隻給高官顯貴送,以至於中層的官吏能聽說名字,但卻看不它,隻能想辦法四處借閱,再默寫或者直接抄寫回家。
這樣傳播的結果,是家中藏有《醫言》的人不僅少,還會不全,甚至其中還會有默寫多次轉抄帶來的錯誤。
少不全危害還小,錯誤是真的會要命,好在這種況沒有持續多久,四年前過來赴任的魏裳,帶了重新整編的全套《醫言》,不僅進獻給了皇帝珍藏進天祿閣中,還大方的借給周圍人抄閱。
如此一來,不僅魏裳極為輕鬆的打開了局麵,還讓完整無錯的《醫言》在中層乃至一下層官吏中傳播開來,而其中早就有對女孕產的批判,不止朝堂上說的骨骼大小、哺.乳不足,還有年少女產平安的代價,是嬰兒肯會極為消瘦弱小,這樣的嬰孩不僅存活不易,長大身體也不會多健康高壯之類的結論。
因為經看過這論斷,並認可它們的緣故,韓盈當初在朝堂上當眾說出這理時,列卿都沒有出言反對,也沒說這內容在崇政殿提及不合事宜,而在千石以下的官吏中,也開始有家庭模仿宛安縣,也就是先訂婚,再晚個四年將女兒嫁夫家。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麼做的官吏,對婚齡延後自然極為支持,而這條律令也隻是延後罰款,沒有對父母的權力進行乾擾,反對的聲音自然不多。
沒有兩方爭執的事,熱度不會持續太常時間,快開始逐漸淡去。
不過,這稀少的熱度也並非一點用處不少,那當甩掌櫃,一點家都不顧的官吏,終於想起來自己快要成年或者正在議婚的妹妹/女兒,再看看即將放鬆的法律,一拍腦袋,父母/妻/親家商議把婚事延後的事來。
雖然這樣的改變還是微小,但能讓一部分不該死去的少女活下來,依然是大的收獲。
各官署中,關於婚齡延後的熱度逐漸消失,反倒是最小的廚進學這件事越來越熱鬨起來。
宮中的廚雖說有個職業,但身份上不過是個奴隸,可即是奴隸,也是分六九等的,越接近權力中
心,能夠接觸、掌握的資源會更好,其待遇能夠享受的更是不亞於中等官吏。
而在這個等級中,官署比皇帝身邊差了,給中下層的官吏做飯,彆說低於官吏,在廚之間也會低那給中二千石單獨準備菜肴的廚一等,對於這中下層的廚來說,誰不想更進一步?如今有了這麼個精進廚藝的機會,差點沒搶破頭,甚至不僅做飯的主廚搶,連一隻負責清洗配菜的副、學徒,以及一乾雜活的仆役也想搶。
原因也簡單,皇宮隻想要奴隸的勞動力,壓根不會負責奴隸的養老,那有權有錢,跟的主仁慈的奴隸還好說,像她/他們這種的,直接就是放出宮去。
自己年老體衰,父母不在,就算是有點錢傍身,也得看侄侄女的良心,若是那種黑心肝的,把錢財搜刮走,再將他們關在屋裡活生生餓死也不是沒可能,可藝就不一樣了,自己不願意,那誰都彆想搶走!
故此,不少想為後做打算的人也在四處找機會,而除了廚房亂,官吏們之間更是人心浮動。
韓盈隻是要將各官暑的廚送去學習廚藝,可飯菜好不好吃不隻是技術的問題,還需要食材、調料,廚具的共同努力,後者費錢,前者看著好像不廢,可實際上,如今是大釜(鍋)煮飯,能均勻的煮熟就經不容易了,不換釜就想提升味道,靠技術太難,隻能從食材調味料上下功夫,要加錢。
而換小釜,不好意,官署中廚的數量有限,要麼多增加廚師,要麼忍受出餐慢以及口味提升還是有限的問題,總之,若是想要加錢,那這筆錢底要多少,從哪裡出就有說道,而若是不想出錢,那吃飯如重新協調成了新的問題。
倘若隻有一個官署出現這種事,那怎麼處理都好說,可現在的況是不同官署自行處理,若是做的太差,自家臣屬不滿,再對比上彆家官署的臣屬吃得好高高興興的況,那可真是夠丟臉的,所以各官署又不得不專門選人處理此事。
平白多了不少事務本就糟心,若是上司又沒給多少預算,那更是想讓人爆炸,好在太常這邊上司做了個人,直接官署的賬上多劃過來一筆錢,不多,但更換廚具增加調料卻夠了,這讓祁食官輕鬆了不少,就是沒想,自己沒在同事身上栽坑,反倒是被後廚間的內鬥給陰了一吧!
“嘔——!”
回想起自己吃飯時看的不明液體,祁食官胃中又是一陣翻騰,可剛才經吐過的他此刻什麼都吐不出來,乾嘔了好幾下正泛著惡心的時候,一杯溫熱的茶水就這麼恰好處的送麵前。
“長官,您先喝杯熱茶舒緩舒緩。”
與往常多是下屬服侍在身前不同,這次出現在祁食官身前的,是個女人。
女人名叫江魚,年齡大約十左右,不僅鬢發中開始有銀絲,眼角更是有不少皺紋,那端茶的上滿是勞作的繭,甚至還有刀疤。
明顯,她是官署的奴隸,更準確的說,她是後廚中一個隻負責切菜的副廚。
隨著漢國經濟的繁榮,皇帝在飲食上也越發的奢侈起來,負責宮廷飲食的人數加起來甚至經超過了千,
數量需求奴隸這個特殊身份,使得女性不被排斥在外,但男女差異依舊存在,最明顯的,是主廚都是男人,哪怕是後妃處,女人還是難當上主廚。
這裡麵的原因有多,眼界不足的江魚隻能看最明顯的原因——
沒有老師願意給她廚藝,而不會煮飯的她,自然沒有資格做主廚。
那主廚為了自己不被取代,恨不得將副廚當做賊來防,這次的進學,算是江魚唯一一次能夠躍升,再差也能留點養老藝的機會,她絕不能錯過。
而為了達成這樣的目的,江魚不僅在確要去的主廚耳邊說好話,並暗示那邊都是女廚,他一個男人過去肯不好討,但帶上自己,她能在中間傳話,他那肯能比彆的主廚多學藝,回來有機會為太常做膳。
這成功說服了主廚,他在負責此事的祁食官提了江魚,但隻提一句還不夠,因為想去的人太多了,祁食官這天經將官署後廚所有人的名字都聽了個麵,隻要她的名字沒出現在去學廚藝的名單上,那這件事就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