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0 章 九卿之爭(1 / 2)

對於呆在官署的中底層官吏來說,平時的日子並不算多舒服。

官暑整體占地夠大,可分到個人頭上的卻不多,完全比不上家裡,周圍不是同事就是上司,行動上更不敢太過隨意,以免惹的彆人多嘴和上司不喜,連過上五天這樣的日子才能休息一天,任誰都會覺著精神疲憊。

沒辦法,大家總得找點能讓自己放鬆的東西。

比如,閒聊。

不限製人員場地,不會有多餘的器皿惹人注意,兼顧時刻停止和隨時開始的特性,隻需要控製好話題,那放鬆效果簡直不是一般的好。

而最近幾天,各官署的閒聊顯然已經變成了顧侍禦史的家事。

其實這點家事傳不了這麼廣,可架不住不少官吏自己兒子也跟著湊了熱鬨,所以各官署之間,往往是從‘我家那不省心的小子’開頭,巴拉巴拉一通,最後將鍋往顧侍禦史一甩,表示都是他做的不行,若非他沒教導好女兒處理好事情,自家兒子怎麼會摻和進去呢!

能在宮中官署中做官的,基本上都不怎麼年輕,做父親是起步,當爺爺的更是一抓一大把,統一的身份,讓他們看待這件事上的態度也很一致——女兒又蠢又坑,顧侍禦史處理不好事情更是可恥,就這點能力,還做什麼官?

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惡意往往比同情更多,當顧侍禦史露出破綻,嗅到傷口的鯊魚聞著味立刻就來了,沒過多久,這件事就傳到了九卿的耳朵裡,甚至還被太常給提了出來。

彼時剛剛下朝,列卿正各自往自己的官署走,官署不在丞相府的和另有要事的已經走遠,人不多,隻有薛丞相、禦史大夫張歐和其他幾卿在場,提及此事的太常麵帶笑意,仿佛就像是隨口提及的一件不起眼小事:

“最近官署中倒是有件趣聞,不知各位可曾聽說,侍禦史中出了位能人,手都伸到京兆伊府中去了啊。”

彆人不好說,太常一提,韓盈瞬間亮起了雷達,正準備迎敵呢,禦史大夫張歐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席太常消息好生靈通,我都不知道這麼有本事的屬下,倒是先被你知曉了?”

禦史大夫回話中的火藥味太過清晰,這讓韓盈微微挑了挑眉毛,的確,太常所引話題的指向性太強,直接攻擊的禦史大夫屬下與其它部門有所私交或者脅迫,跟婚齡壓根沒什麼關係,最該急的不是她,而是張歐,不過……

這罪名可不算小,比之前阻攔她的政策還要嚴重,幾乎等同於開戰的前兆,不撤掉對方官位不罷休程度,他們兩位也未曾有過生死矛盾,太常失心瘋了還是怎麼回事,突然和禦史大夫開撕?

不清楚情況,韓盈直接閉嘴,隻靜靜的旁觀起來。

“那你的消息可真是太不暢通了。”

被譏諷的太常一點兒都沒生氣,反而是笑眯眯的說道:“張禦史,你手下的人看起來可不怎麼上心啊。”

這完全是張歐最大的痛點,做為皇帝提拔上來的禦史大夫,不少事情上皇帝對

他的器重程度還不如他的屬下,以至於更底層的屬下對他態度也極為微妙,這種事情自己處著已經夠難受了,如今還要被太常指出來嘲諷,張歐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可下一秒,他卻調整好了表情,極為疑惑的說道:

“這樣的事情,我還真未聽說過,按理說,若真有侍禦史與京兆尹府勾連,哪會傳到你耳朵裡?真鬨到人儘皆知的地步,不過是一個侍禦史而已,延尉早就拿著證據上報了,也不知席太常從何處得來的消息?若隻是道聽途說……”

說道這裡,張歐臉上多了幾分擔憂:

“這等偏聽偏信,可不是席太常你會犯的錯啊,這可不太正常,像是,像是有些老年癡呆之相,這可是疾症,可得及時去治,正好,韓尚院也在,你給太常看看?”

嗯?這什麼臟東西!

好好旁觀吃瓜的韓盈,突然就被張歐扯進了戰場,直接沒忍住在心裡問候了他十八輩男性祖宗。

張歐這根本不隻是‘罵人有病’這麼簡單,分明是直接給人定性有病,而無論古今,重大要職基本上不可能讓一個有影響工作疾病的人擔任,老年癡呆的症狀便是健忘、思維邏輯差,行走動作都會有困難,基本上處理不了任何事務,正是影響工作的疾病之一。

提它,隻是諷刺也就罷了,可讓韓盈去診斷,那就是將一個合理撤職理由教由她決斷,看著好像權力很大,連九卿之一的太常都可以建議撤掉呢,可就算太常有老年癡呆,這沒到明顯重到起不來的時候,外人看他頂多就是有點衰老,並沒有什麼病,真定了,那分分鐘後世正常人懷疑精神醫生診斷精神病人一樣忌憚,甚至恨不得弄死她。

誰能忍和自己同級彆的對手,竟能這麼容易決定自己的仕途!

投胎投好了,能做個混吃混喝等死的王侯,卻做不了三公九卿,在這兒的不說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智商水準也是在平均線往上,加上環境的熏陶,頃刻間便明白了韓盈此刻的危險程度,原本同樣隻是看戲的姿態也緊張起來,眼神晦暗的凝聚在了她的身上。

“張禦史說笑了。”

麵對這麼多的視線,韓盈不慌不忙的推脫起來:

“自我為官到現在,得有七八年的時光已經不與人行醫看診,號脈也分不清脈相如何,現在自己有個頭疼腦熱,都得專門去醫院讓醫生給我看,再讓我給彆人看病,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此話一出,眾卿之間緊張的氛圍立刻一鬆。

光祿勳笑道:“韓尚院所醫非病,乃為眾生爾,更勝於技,生疏也是無妨。”

“正是。”

他一開口,緊接著又有人接道:“我家小子一月不書,那手字便宛若狗刨,真是不適,自己尋醫者便是了,何必勞煩已經不精於此道的韓尚院呢。”

“就是如此啊。”

“沒錯沒錯。”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飛快夯死韓盈日後不再行醫的可能。

實話說,這一幕挺好笑的,隻是好笑之中,又多了

幾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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