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他們足夠懂事,能操持家事,應對外務而不生雜心,那臣何必如此憂慮?”
思索著自己能說的範圍,韓盈抬頭,眉宇間帶了幾分外露的愁緒:
“可如今隻有婦德,而無婿德,世人對男子比女子更加縱容,投機取巧之輩又無孔不鑽,稍不注意,便要因贅婿生禍了。”
聞言,劉徹不由得皺起來眉頭,他沉吟思索片刻,才道:
“此非設律可督,還要靠女官自行齊家。”
就如當年韓盈在麵臨女醫貪汙事件時,不能一刀切的懲治女醫一樣,劉徹也不能直接用律法來處置贅婿,因為相較於低於女官數個層級的贅婿反坑女官,社會關係、權勢各方麵都碾壓贅婿的女官借婚姻之便,將貪汙受賄的錯誤全推贅婿身上更容易,這無異於給了女官完美脫罪的理由,幾乎是鼓勵她們去犯法了。
更何況,律法又不能隻限製贅婿,不然那隻是往想要好好做事的女官身上再加一道枷鎖,可若是兒媳和贅婿同罰,那男官
更要高興瘋了,他們的底線……和沒有差不了多少№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若是不做約束,那女官又隻能自行承擔社會對贅婿優待帶來的風險,這可真是令人頭疼!
女官任用起來總有各種想象不到的麻煩,而當人已經習慣好處,喜悅便會逐漸消失,麻煩帶來的煩躁便令人覺著異常明顯,見皇帝表情不悅,韓盈不得不做出一副輕鬆的神態出來,她提及了與現狀好似毫不相乾的問題:
“陛下可知,京醫院曾做過一個很有意思的統計。”
“喔?”
劉徹被吸引了興致:“是什麼?”
“同等條件下,是身體虛弱,常常患病的人長壽,還是身體康健,無病的人長壽?”
壽命,這個話題對今年已經步入三十,身體開始走下坡路的劉徹極有誘惑力,他暫時忘記了女官的麻煩,追問道:
“是誰?可是身體康健的人長壽?”
韓盈搖了搖頭:“是身體虛弱的人。”
這太違反人的常識了,劉徹再次擰緊眉:
“這是為何?”
“大多數情況下,除了身體強壯的人更容易接觸到危險外,由於他們自身抵抗力很強,輕微的邪毒根本侵入不了他的身體,而一旦被侵入,那邪毒必然極重,治愈不易,這也是為何身體好的人一得病,情況往往會更嚴重,好的也慢的緣故。
而除了這點,良好的身體能讓此人做各種想做的事情,年輕時會極為肆意,很難注意到身體正在勞損,等步入衰老時,不良習慣帶來的暗傷便開始逐漸爆發,加上思維難以轉換,覺著自己不容易得病,依舊遵循著過往習慣生活,一旦再病,虧空的身體會比過往病的更重……壽數自然長不了多少。
反倒是身體虛弱的人,往往比身體強健的人更能感受到自身的不適,從小便開始提前預備,保養,還會因為身體不足,不得不拒絕一些自身無法承擔的危險事務,等人開始步入衰老時,過往的習慣繼續保持下來,自然能避免不少生病的情況,如此,便會更為長壽些。”
善水者溺於水,前世今生韓盈都見到過不少年輕不把身體當回事,可勁兒造,都不用等到四十歲,三十歲乃至更年輕,各種毛病都找上門來的人,眼睛胃病頸椎腰椎手腕都能出問題,不然她也不至於穿過來後就開始注重身體素質的提升和保養。
而這樣的思維,在如今的醫生中也不少見,整個古代醫生隻要不是外力影響,大多都極為長壽,六十是基本,七十不算多,八十也不少見,過九十和一百的也不是沒有,不誇張的說,韓盈很有信心衝擊一下古代長壽醫生的正常壽命——活到八十歲。
就是權貴,乃至皇帝顯然和醫生們是有壁壘的,他們更加強調身體的康健而不注重保養,屬於年輕可勁兒浪,年老體虛那就亂信方士求長生,如今典型代表之一的劉徹明顯有些遲疑,但在韓盈於醫學方麵長久的累積下,他還是信了這套說辭。
“這麼說,女子比男子更為長壽,應該也是體弱更加注意的緣故?”
“是有這方
麵的因素,不過,能影響壽數的方麵有很多,如今男子勞心勞力,不得休息,自然更容易損傷壽數,還有一些是父母、先祖影響,孩子由父精母血孕育,若父母、先祖長壽,體質便會更好一些,不容易患上老年病。”
意識到皇帝在提誰的韓盈立刻將此事往好的方向提,說完後,她又快速拉回話題:
“女官選婿,其實和此也差不了多少,贅婿兒媳都會有同樣的問題,隻是贅婿更明顯,更容易被看到,這不是壞事,反倒能讓人警惕,提前預防,以免日後真的出現,臣現在就是這麼做啊。”
“你倒是怎麼說都有理。”
聽到這裡,劉徹怎麼不明白韓盈意思?他沒有生氣,而且語調親昵的輕斥,又頗為縱容的說道:
“卿有管仲、蕭何之材,朕信你會處理好此事,有些小人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管仲、蕭何,都是國相,哪怕漢武帝時期的丞相流水一般的換,此刻的皇帝在向她畫餅,那至少還向她畫了,換個不夠的格的人,皇帝連畫都不會畫,更不要說後麵的信任了。
這著實讓人心神激蕩,韓盈立刻側身下拜,鄭重的應道:
“陛下恩情,臣感激不儘,定不負陛下所期。”
“起來,下棋而已,何必行此大禮。”
君臣感恩說太多,那就隻剩下演戲了,劉徹覺著自己有的是時間馴服韓盈,他沒有煽情,而是再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見她調整好坐姿,又問道:
“朕還未問你,怎麼至今還未調整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