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也的確到秋獵的時候了。
明顯玩耍氛圍讓曹捷升不起任何警惕的心態,他放鬆的跟了上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次狩獵的位置,距離他的農莊,略微有點近了。
韓刺史不精通騎射,到了之後,多是騎著馬和周圍人聊天,時不時去看那些騎兵的表現,明顯很是愉悅,在確定她更喜歡觀摩他人圍獵後,負責此事的人立刻通知下屬調整,少量多次的慢慢放出獵物。
這是服務於上層的一種技巧,少量多次的放出獵物,能讓跟過來的騎兵前去爭奪,有很大的觀賞性,而大量少次的放出,能夠讓騎兵互相配合的圍獵,逐漸縮小包圍圈,將獵物驅趕到在場身份最高的人之前,方便高位者搭弓射獵,獵物那麼多,總能命中幾個嘛。
顯然,這次的任務更偏向於爭奪。
看著獵場上跑著的三四十隻羊鹿,鐘裕和一眾兄弟笑的嘴角都要裂開了。
這一看便真的讓他們狩獵,雖說肉少狼多搶起來的難度更高了些,可這樣自己才真的能獵到,放一堆獵物出來,那大家還得按照過往的習慣,將大頭驅趕到刺史麵前,算成對方打到獵物,屬於白乾。
總之,好東西不是白拿的,肯定得付出點什麼,追起來是累的慌,可好歹搶到的機會大啊。
利益在前,鐘裕一行人興致高昂,驅趕胯下戰馬,跟著譚司馬便衝了上去,隻是衝著衝著就不對勁兒了,明明是家養的羊最好抓,他們不抓羊追鹿乾什麼?怎麼追著追著鹿還不管了?等等,這邊怎麼還有彆的騎兵袍澤?
鐘裕滿腦子都是問號,身邊人眼裡更全都是疑惑,有人想回去繼續打獵,剛動便被自己的上司罵了回來。
這有些反常,隻是長久的訓練下,底層的士兵已經養成了上級無條件服從的習慣,在上司反對,自身性命沒有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即便自己損失了能帶著全家開葷的機會,仍舊沒有離開,也沒有什麼咒罵和高聲交談,隻有眼神在亂飛,試圖找個清楚此事的人來,好問問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隻可惜,騎兵們使到眼抽筋,仍舊沒有人知道這是要乾
嘛,而隨著時間過去,原本應該圍繞在刺史身邊的魯都尉和周女醫騎馬趕了過來,最前麵的魯都尉高舉著符節,大聲喊道:
“軍令在此,所有人跟我走!”
低級的騎兵,很難知道上層的作戰任務,突然動員的情況也不是沒有,既然自己所屬的魯都尉拿著軍令,日常管理自己的上級已經開始了催促,即便現在還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眾騎兵選擇跟了上去。
路上,鐘裕抓到機會跑到譚司馬身邊,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譚叔,我們這是去乾什麼?”
譚司馬直接將人一巴掌糊了回去:“彆說話,讓你做什麼你做什麼就是了!”
鐘裕無奈,隻能閉上了嘴巴,心中卻忍不住無端揣測起來這麼隱蔽的動作要乾什麼,可他各種大事都猜了個遍,硬是沒想到都尉帶著他們隻是去硬攻一個小農莊,就這點地方,隨便來個胥吏不就能解決嗎?還用得著他們?
有些輕視的鐘裕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農莊裡麵有武器的遊俠太多了,多到根本不符合常理,甚至這些人看到他們第一時間不是逃跑,還敢衝上來阻攔,讓另一部分人跑到後院。
這肯定是有鬼!
甲胄在身,鐘裕毫不猶豫就衝了上去。
整個封建王朝都將私藏甲胄視為謀反,其因便是想要造這麼一套鐵甲的費用極高,同時甲胄對大量的冷兵器都有著絕對的防禦能力,即便這些遊俠,或者說應該叫做家兵的人確悍不畏死,可在對方給他一件撓癢癢,他反捅對方一個血窟窿的情況下,戰鬥結束的沒有任何懸念可言。
戰鬥結束,看著躺在地上的敵人,鐘裕腦海中忍不住劃過一個念頭。
人頭換不了軍功,能換點賞錢麼?
他說好的要給家裡人帶肉吃的啊。
這念頭還沒持續多久,身後便有人催促著他們繼續搜捕,防止有人逃脫和找一個叫做清的女人,並著重強調對方是個女醫。
此話一出,大家終於明白這麼為什麼被帶來這裡了。
鑒於反抗的人已經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任務便是找人,這是個需要去各個房間翻找的活計,人找不找到不重要,但指不定就能翻到一些值錢的東西。
有好處的事情,大家都會搶著乾,鐘裕還未上前,就已經有人跑到了他頭前推門鑽了進去,後麵還又跟了三四個尾巴。
“倒黴!”
被人搶先,還進去這麼多人,裡麵就是再有好東西也分不了多少,鐘裕放棄再進入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房間,他左右環顧了一下,挑了間更大的踹開房門往裡麵走,邊走邊喊道:
“女醫清你在不在?”
隨著喊話,屋裡麵的陳列也出現在了鐘裕麵前,一排排支架上放著大量規製一樣的陶盆,上麵還蓋著白綢,奢侈的鐘裕眼睛都值了,他顧不得再喊女醫清,而是直接上手去揭開白布,想要看看下方能有什麼奇珍異寶能被這麼好的白綢蓋著,可揭開一半,他便看清楚了白布下方竟然是一層黔首才會吃的麥麩,上麵還長了一層毛!
這種該倒掉喂豬的東西怎麼用白布蓋著?
鐘裕完全不敢相信,他將麵前的、周邊的幾個架子上的白綢都掀開,看著裡麵不是味道可疑的渾水,便是長著黴點的麥麩後,整個人宛若受到了極大的愚弄,直接一腳踢了上去:
“泔水居然還有人拿綢蓋,有病哇!”
這力氣不小,一腳下去,上麵的陶盆直接翻了下去,連帶著下方的也砸的稀碎,嘩啦啦水聲和碎裂聲更讓人不爽,見整個房間除架子外,也就是一些家夥事和空櫃子,沒有任何值錢東西的鐘裕便想要出去,可還未走出門,一道沙啞到不似人音的回答傳了過來:
“你是在找我嗎?”
鬼啊!
鐘裕猛的打了個哆嗦,他顫顫巍巍的轉身,看到一個身著麻衣的女人從櫃子後麵鑽了出來。
這女人又老又瘦,頭發枯槁,深灰中參雜著大量的銀絲,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還帶著疤痕,手腳似乎都有著嚴重的不便,因為在走過來的這段路中,她隻能用一隻手扶著這些架子,另一隻手則不自然的垂下,行進間也有一條腿明顯使不上力氣,動作一瘸一拐的,看的鐘裕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等等,他要找的是女醫啊,這個和奴隸差不了多少的女人,怎麼會是女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