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3 章 風雨將至(1 / 2)

逃出邊關的私商叫司威,是間人假扮的。

這次的假扮極有水平,因為司威,或者說蔣師手下的間諜都還沒有滲入曹家,曹家幼子能被帶出來,完全是他們提前策反了一個在外行事的仆人,讓他說服了內宅服侍的忠仆李代桃僵,用一個小童替換掉了曹家幼子,再讓忠仆帶著孩子和信物急匆匆逃到他這裡來,而後‘說服’司威一起逃至匈奴處。

忠仆和曹家幼子是最真實的人證,他們講述的都是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細節真實,還不會有任何表演的痕跡,就算是再擅長審訊的人,也不會從他們身上找出破綻,彆說騙過白羊王,就算是到了被騙過一次,越發多疑的匈奴單於麵前,司威也自信能夠取信對方。

隻不過,這麼完美的計劃,還是有一點漏洞在的——他和這忠仆並未互相見過,彼此之間的信任並不算太高。

好在這點小問題影響並不大,忠仆作為服侍曹捷幼子的仆從,對曹捷生意場上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隻零星記得一些事情,而司威這邊除了有蔣師及時給他補充的曹捷手下各商人之間信息外,還有一項大殺器。

在今年確定神藥就是‘白藥’之後,陳壽其實早就從距離邊疆最近的郡調取了一批白藥,同等包裝,打著對方的名義,讓私商開始在邊外賣藥,而司威就是那個賣藥人。

隻不過為了保密的需要,他賣的不多,主要在靠近邊防的匈奴部落中偷偷售賣,與人混個臉熟,可有了這份信任基礎,隻要到了部落,有他們作證,自然更能讓忠仆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當然,他肯定會請這部落裡的匈奴人為他帶路,到時候有他們做證,取信白羊王也會更有說服力了。

這種左右互騙的伎倆不用向外多說,司威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主要是一行人倉皇出逃,能夠交易的貴重物品和大頭糧食都帶不上多少,出關一望,半人高的草和海一樣看不到儘頭,更沒有個活人影,從未出來過的忠仆心中極為惶恐,他抱著孩子,看看所剩不多的食物,不安的問道:

“司商,這茫茫草原這麼大,我們就這點糧食,如何去找匈奴王?”

“老馮你不用擔心。”

看對方發慌的模樣,司威哈哈大笑起來,他伸手指了個方向,道:

“這邊關外也是有人住的,還多是漢民,我認識一個大點兒的部落,騎馬一天就能到,我們趕快點,今天晚上到他們那兒,就不用擔心宿在外麵遇野狼了!”

聽完這話,馮忠仆眼中多了幾分不解:

“漢民?漢民怎麼會住在關外?”

跟著司威商隊成員並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間諜,從本地被招募過來的他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頗為隨意的解釋道:

“活不下去唄,這事兒挺常見的,不然建關防乾什麼?真以為它這是隻防匈奴人的?”

邊關的城防戒備森嚴,而它的作用,並非隻為了防止敵人的入侵,事實上,它還兼顧著防止自家漢民向外出逃的作用。

這有些

違反常識,但細思起來,卻並不讓人意外,且不論古代由於科技的不發達,稍微一點天災就有可能導致家破人亡,僅僅是豪族的土地兼並,以及上層的某項絕戶政策,都能讓一大批底層百姓喪失家業,淪為流民。

在這個時候,豪族和城市對流民的吸納能力,遠低於流民的總數,大量無家可歸,無田可種的人,連做田傭的資格都沒有,於是,向邊外逃竄,便是唯一一條尚且有活路的選擇了。

可是,漢人與匈奴人之間的分界線,很多時候它是極為模糊的,有些堅定自身信仰的,即便放牧生存,仍舊認為自己是漢人,可大多數人會隨著習俗的更改和周邊環境的侵染,逐漸轉變自身的身份認知,這也是為什麼明明漢武帝已經清理了那麼多的匈奴,但在末年仍舊有‘匈奴’侵擾,拉長曆史,整個封建古代,草原上的敵人都如野草般,怎麼殺都殺不儘的緣故之一。

在這種情況下,防止自家人向外出逃,隨著生活習慣的改變,變成敵對的遊牧民族也很有必要,隻是百姓活不下去,終究還是會往外跑的,一道牆又有什麼用呢?好在此時漢國內還未發生如此嚴重的天災人禍,隻有極少一部分邊民出逃,而他們在外生存的時間還尚短,暫時未曾丟棄語言,沒有徹底異化成匈奴人,隻是立場上就不太好說了。

聽到這樣回複的馮忠仆愣了愣,識趣的沒有再問怎麼活不下去的。

司威心中嗤笑,麵上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他轉頭望了身後那一眼雄偉的邊關,繼續道:

“好了,大家夥趕緊趕路吧!”

一行人沉默的繼續前進。

司威所說的這個部落不大,隻有幾十個人,草原本就缺乏資源,人少的情況下,各類生存的工具、物資更難獲取,這些由漢民轉化的小型遊牧部落,對司威這樣價格公道,會帶來大量他們所需物資的行商極為歡迎,哪怕這次司威沒有攜帶商品,一見到他,還是高興的迎了過來,主動幫他們喂馬,用好肉招待,還騰出帳篷讓司威等人居住,等他提出請幫忙帶路的消息,更是拍著胸脯直接應了下來。

相同的語言和這份熱情,以及重新變得充足的糧食,很好的消解了馮忠仆心中的不安,他哄著哭鬨的孩子,勉強睡了一個還算安穩的覺,緊接著便開始繼續向下一個部落趕路。

在茫茫草原,想要靠個體,百分百記全處於變化中的不同部落位置,顯然是不可能的任務,畢竟就像關內會發生各種自然災害,導致某些地方絕產一樣,草原的不同草場也會出現不適合放牧的情況,一些支流的水脈更是會隨著時間逐漸變動,對於那些無法占據優秀的大型牧場的小部落人來說,時常更換位置是很正常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隻有相熟的部落之間才會最清楚對方的動向。

而在沒有固定補給驛站的草原,倘若想要不帶多少糧食的急行軍,那就更得需要部落中的人帶路了,不然找不到人,糧食吃儘,接下來就要挨餓,搞不好直接餓死在路上。

司威作為行商,常年在外奔波,這種程度趕路對他來說不過是毛毛

雨,下馬到了新部落,他還能有精神和這個部落的人說一說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順帶著把以後不會有神藥賣過來,上穀郡城中有全套的白藥製備流程,製作的原材料很易得之類的消息散播出去。

可對於常年在家宅中生活的馮忠仆來說,這一天七八個小時都在馬上奔波的日子著實有點難挨,腰腿酸痛到站都站不住不說,飲食上更讓人覺得難以下咽,至於其它的手腳皸裂,臉乾眼疼之類的小毛病,都不能說是叫事兒了。

其實身體上的苦楚,尚且還能忍耐,沒有前路的未來才是最令人絕望的,漢國的他們已經成了黑戶,回去,他和小主人最好的出路也不過是成為奴仆,留在草原,或許匈奴王能看在過往的份上賞個職位,再賜些一些牛羊,供他們生活,可這樣遊牧的日子,哪裡是馮忠仆想要的?不說他能不能適應得了,小主人嬌生慣養至今,根本撐不住這樣的苦寒日子,若是曹家僅剩的這根獨苗也沒了,那他罪孽實在是太大了!

灰暗的未來讓馮忠仆再也承受不住趕路的痛苦,做事磨磨蹭蹭的不說,還老想著停下休息,這可讓司威頭疼不已,深思過後,專門找他談心。

說是談心,實際上不過是畫餅,馮忠仆不想在草原生活,司威這個家產全都在漢國的商人也不想啊!正因為這樣,大家才要鼓動匈奴人打回去,不能恢複身份沒關係,匈奴人順手屠個大戶,再讓這孩子頂替就行了,到時候有身份有地,還有馮忠仆在身邊,日子也不會太差,等他大點兒上了戰場,還能從匈奴人這裡搞點兒軍功在往上升哇!

這麼好的餅出來,馮忠仆瞬間覺得前路開闊,身上趕路的疼痛和飲食的不適也成了可以忍受的存在,精神振奮跟著司威一路急行到了白羊王所在的大部落中。

白色的大帳內,數個身著皮裘的匈奴貴族圍坐在其中,他們聽完司威、馮忠仆,以及那曹家幼子的話後,立刻開始了爭執:

“以後就沒有神藥使了?”

“這怎麼能行!若是沒有神藥,我的小兒子去年就要去見長生天了!”

“彆管藥了,還是先想想漢國準備動兵的事情吧!”

“要還是那個姓衛的將軍,我們這點人可打不過,他們可比過往凶多了!”

“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你們怕什麼?我們可是準備了兩年,拿出了那麼多牛羊,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就是!”

“沒有人打開邊關,我們進去怎麼活著回來?這又不是單於帶那麼多人的時候!”

“多帶些人去不就行了?那毛頭小子又不是姓程的,隻會縮在城裡麵,他去年就是往草原上跑,今年應該也一樣,我們繞開他,正好能往關內去!”

“沒錯,他們出來,關內就沒有那麼多兵了,到時候正好能搶個痛快!”

“搶搶搶,光知道搶,就不想想要是被斷了後路怎麼辦!”

“我說巴爾虎,不搶你怎麼——”

“好了!”

和人並坐的白羊王開口打斷了在場人的爭

執,虎目掃過在場大部分想要打上一仗的帳中貴族,最終停在了司威身上。

“你說,漢國的皇帝,居然派了一個女人過來?”

司威還是第一次見到白羊王,外麵那數不清的帳篷帶來的壓力,不比荊軻麵見秦王時小,此刻聽對方詢問韓刺史,更是來不及思索對方的用意,隻能點頭應道:

“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把他們拉下去!”

聽聞答複的白羊王瞬間變得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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