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1 章 無用之人(1 / 2)

敢在未央宮內引導針對大將軍的輿論,北屯司馬不說是關鍵決策人,也會是核心成員之一,也就是說,他會知道參與這場謀劃的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人是誰。

能擔任北屯司馬,就代表他的智商至少處於正常水平,陛下沒有直接處決,而是讓他以自己的性命和所知來換取三族安危,說明陛下此刻其實並不完全清楚人員是誰,不然,他個人的性命,哪裡有那麼大的交換價值?

可北屯司馬就算是想明了這點,在少翁人頭擺在麵前,臨裡又已經被封,明顯透露出陛下已經知曉一部分真相的局勢下,一點兒也不敢生出糊弄的心思。

畢竟,他們之間又不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更不是有著崇高理想的緊密組織,純粹的因利而聚,現在刀已經架在自己和三族脖子上了,不趁著這些同夥身份還有點價值,趕緊賣了,保全家人,還要用三族護他們周全不成?

親爹都沒有這麼大臉好嗎!

所以,北屯司馬毫不猶豫地,將這些人賣了個一乾二淨。

而拿到正確名單的陳壽,也率著精兵,一戶一戶地抓了過去。

可人抓完,仍舊不算結束,還需要審訊,理清楚他們到底為什麼動手,於是,之前封禁臨裡的人手又通通被調了回去。

這對於被封禁在閭裡的人家來說有些突兀,隻是精兵封鎖同樣突兀,他們前不知因後不知果的事情經曆得太多,早就已經習慣了,見精兵真的都撤走,沒有人繼續鎖門,便趕緊恢複日常,采購,尋親報平安,去找活乾的比比皆是,一時間,竟讓整個閭裡變得極為熱鬨起來。

可來尋人的顧琬根本來不及在意這些,這些天在外麵她簡直要急壞了,一聽撤兵,便趕緊請假回家看看,醫師還讓馬夫駕著車送她,速度比走起來更快一些,等顧琬急匆匆趕回,見到正在高燒的母親,驚慌之餘,更多的還是慶幸。

還好有馬車,不然,她和平婆一少一老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一個已經沒有力氣的大活人架去醫院。

重病拖了這麼久,必須得趕緊治,見大哥不在,顧琬隻能先請馬夫幫忙將母親抬進車裡,從藏錢處拿些錢出來,讓平婆拿著,和馬夫母親一起,去醫院看診,而她打算留下來,去找現在還沒有回來的大哥。

這個決定直接遭到了馬夫和平婆的一致反對。

災後往往是犯罪的高發期,這場封禁,是人為地製造出了一場‘小災’,雖然杜延加設了巡邏,儘量保證閭裡的百姓不受惡吏侵擾,但長久的封禁,還是讓不少人家的儲備已經到了極限,尤其是普通家庭並沒有多少餘錢,在生存壓力下,必然會有不少人鋌而走險,進行犯罪。

而顧琬,一個年輕,獨身,還不認識周圍鄰居的女人,在這種時候隨便亂走,風險實在是太高。

為了安全著想,平婆提出了折中的建議,她知道顧遲在哪兒,走過去也就是小半刻鐘的路程,一起隨車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可以的話,那就都去醫院,不行留句話,讓他自己有時

間再去也行。

這耽誤的時間不算長,顧琬答應下來。

一行人快速趕到被獄吏們審訊的小第之家,院門開著,裡麵看不到活動的人影,馬夫將馬車停下,在外麵守著,顧琬和平婆進入找人,前院找儘也沒看到人,直至來到後院的側房,才看到伏在案幾上的顧遲。

他睡著了,身上有人貼心披好的被褥,頭枕著的和麵前堆著的全都是竹簡,幾乎能堆成個小山,筆跌落到地上,硯台中的墨汁也已經呈現半乾枯的狀態。

大哥這幾天竟忙到這種地步?

顧琬心中驚顫,情感讓她暫時來不及思索這一幕的疑點,而是趕緊上前,推醒大哥。

“阿兄?阿兄你醒醒,和我去醫院找個暖和房間再睡。”

晃動令顧遲從昏睡清醒,隻是大腦處理的信息還處於強製關機之前,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抄寫上的他,第一反應是回答:

“鄭兄且等一等,我這就將審問抄好了送過去!”

話說完,顧遲卻沒有聽到渾厚男音的回複,隻有清脆的女音在耳邊歎息,這讓他模糊的意識更加清晰了一些,睜開眼,顧遲看到了小妹的身影,這讓他覺得頭昏得厲害。

“琬琬你怎麼會在這兒?是我……”

“你沒出現幻覺。”

看地上還有水碗,顧琬直接將手伸進去,沾了些冰水,而後彈到親哥的臉上,邊讓他快速清醒,邊解釋道:

“這幾天封裡可把我急死了,我還去韓院長那裡打聽消息,可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能讓人看著,等有了變動再通知我,今日清晨,倒夜香的過來說,守著臨裡的將士全撤了,裡麵的人也能出來,我就立馬趕了過來,阿母病得太厲害,得趕緊去醫院診治,你也一塊去吧。”

說著,顧琬便拉起來顧遲的胳膊,直接就要往外走。

冷水襲麵,顧遲略微發懵的腦袋瞬間清醒起來,隻是不知道為何,頭還在隱隱作痛,他腿隨著小妹動作往外走,頭卻克製不住地轉過來,看著案幾上自己這些時日抄寫的竹簡。

難以形容的古怪感充斥著顧遲的大腦。

突然有調令讓他們離開,雖有些不明原因,但普通吏目,也沒資格抱怨那麼多,上麵的命令,他們服從就是了,走沒關係,沒有通知他這個普通百姓也在理解範圍內,可這些人臨走之前,並沒有帶走這些辛苦整理出來的文書,如同廢柴一般丟棄在他身邊,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畢竟這涉及天子,事情處理起來應該極為慎重,更不要說他們這些時日在審訊上付出的大量精力,要是日後還繼續查,這些文書就是重要的證據,不查,帶回去也能邀功,甚至不說邀功,隻是為尊者諱,也應該把它們都處理掉,而不是直接扔在這裡,連管都不管。

怎麼就,就這麼隨意呢?

好像,這些大家費儘心力所分析出來的證據,一點兒都不重要似的。

這個結論讓顧遲心中一顫。

倘若如此,那他,不,這肯定是錯覺!

冷水刺激帶來的清醒逐漸消散,被睡眠掩蓋的不適逐漸浮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顧遲隻覺得自己越發的困倦,很難集中精力繼續分析,他下意識扶起來頭,身邊發現異樣的顧琬便叫了起來:

“阿兄,你怎麼還不走?咦?臉怎麼紅得厲害?嘶——!你頭好燙,也是得風寒了!平婆,快和我把他扶到車上駕車去醫院!”

幸好有車,兩個人也載得動,沒用多長時間,顧琬就將兩個病號送到了醫院診治。

雖說富貴不撐病,可多年的富貴生涯,還是讓錢纓和顧遲的底子比普通百姓好很多,所以生了病,熬的時間更長,開藥的時候,也不用擔心藥效過重,身體會撐不住,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些餘錢,買得起好藥。

所以,一人一碗藥下去,一直被病痛折磨,隻能昏睡不醒的錢纓,便能睜開眼睛和女兒說話,而顧遲更是能直接起來走動。

“阿兄,你怎麼在外麵站著?”

和母親說完話,將她哄睡的顧琬推門出來,正巧看到站在屋外吹著寒風的顧遲,她連忙道:

“天這麼冷,還是回屋裡暖和吧。”

顧遲搖了搖頭,他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小琬,你是不是覺著為兄很沒用?”

“哪有。”

顧遲這麼一問,顧琬立刻便明白他為什麼要在大冬天出來吹冷風了,她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後,正色道:

“天家大事,彆說兄長你,就是……父親還為侍禦史的時候,也違逆不了法令,隻能在家裡等著,倘若生病,和普通百姓等死差不了多少,如此來說,兄長能為母親求來木柴老媼救治才是不凡呢!”

“可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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