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的人鳳冠霞帔,穿著華麗。
新人互拜,喜船巡遊。
不見山,但見河。
山河總有一方做了見證。
很明顯,這是一場少見的水上婚禮。
周遭有不少看熱鬨的群眾,船隊慢慢悠悠的劃著船,似乎是為了討個吉利,船上的人往路邊撒著喜糖,惹來一陣哄笑和祝福。
葉玨秋和商時序也停下了腳步,看著那邊被眾人見證的婚禮。
新郎新娘站得很近,兩人笑著相攜,大方接受外人的善意,幸福不言而喻。
葉玨秋的手搭在石欄上,突然有些失神。
商時序並不是一個情感充沛的人,他神色淡淡的看著那邊的喧嘩熱鬨,大多時候並不會產生共情。
但這一刻,他卻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身邊的葉玨秋,他觀禮的神色很認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商時序驀地有些心軟了,突然想放棄自己之前的那個提議。
對方太過於年輕,正是最好的年紀,或許某一天他也能擁有這樣一個隻帶著純粹歡喜的婚禮。
“聯姻”這兩個字裡包含著犧牲,他總覺得對身邊的人來說顯得太過於冷冰冰。
至於對方的困境,他總能有其他法子去幫人。
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身旁的葉玨秋卻突然轉頭看向了他,問道:
“如果我外公不同意怎麼辦?”
商時序本來想說的話一下子就堵了回去,回道:“是我求的婚,那就由我去解決,你隻用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隻看你自己願不願意。”
葉玨秋表示理解了。
商時序突然想問問,他是什麼意思。
還沒來得及開口,葉玨秋突然伸手捂住了腦門,小小的“啊”了一聲。
“怎麼了?”商時序連忙撥開他的手,就見對方白皙的額頭上有一個小小的紅印子。
再低頭一看,船上的人往路邊扔的喜糖砸中了葉玨秋的腦袋後,落在了地上。
葉玨秋捂著腦門小聲的“嗚嗚”了兩聲,商時序伸手給人揉了兩下,忽然沒忍住偏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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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玨秋和商時序在外麵吃了晚餐後才回的家,然後問了一下管家葉竑在哪。
得知對方在收藏室後,他徑直過去。
一推開門就見葉竑站在一麵收藏櫃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外公。”
葉竑聽見聲音,回過神側頭看過去。
“和時序出去了?”
葉玨秋點點頭。
對方目光深深的看著他,葉玨秋突然有些心虛,總感覺外公好像是發現了什麼。
可葉竑沒有多說,隻是朝著他招招手:“來看看。”
葉玨秋走過去,發現對方站得是哪一麵收藏櫃後,他愣了下。
就算前些年葉竑不太想與北市那邊有接觸,可畢竟葉玨秋和商禮之間還有著婚約,兩家又不在同一個城市。
為了維係兩家情誼,每年商禮和葉玨秋的生日,都會互贈東西,有點類似信物。
葉玨秋看著那一麵收藏櫃,貴重的東西放在了這裡,有些可以用的,被葉玨秋拿走了。
有幾年葉玨秋的印象格外的深。
他5歲時剛被葉竑接過來,精神和身體受到的傷害都不小,以至於那一年大病小病不斷。
6歲那年的生日,收到禮物是玉佩和一枚平安福。
據說是專門在靈安寺祈的福,開過光。
葉玨秋笑了下,將玉佩拿了出來,在光下看了看。
然後就是他16歲讀的大學,文博專業,那一年收到的禮物居然是探鏟。
在學習考古概論中,他們了解的專業上第一個工具就是探鏟。
大概是以此祝賀他進入大學,進入人生的一個新階段。
不是多麼名貴,但是葉玨秋很喜歡。
他當時收到後還樂了好久。
再就是18歲的成年禮,收到的是兩塊玉——
兩塊上好的玉合二為一,為玨。
葉竑感歎道:“早些年你們還小,禮物由大人操持,大了後禮物都是你們自己選的,所以看著這些東西,我覺得商禮這人傻了點,心總歸是不差的。”
畢竟看上去很真誠。
葉玨秋的手動了動,他曾經何嘗不是這樣認為?
因為這些禮物,他曾對婚約妥協認命時,也安慰自己般想過,就算不喜歡商禮,但結婚後應該也可以相敬如賓做朋友。
隻是後來知道了對方的本性,葉玨秋就明白了,這些東西大抵是家裡長輩以他的名義贈的。
葉玨秋神色有些淡:“怎麼突然想起看這些東西了?”
葉竑扭頭看向他:“今天和你商爺爺聊天,無意得知了一些事,這些禮物……不是商禮送的。”
葉玨秋早猜到不是商禮送的。
可聽到對方這麼說,他的心無法遏製的劇烈跳動了一下,仿佛預感到什麼般,下意識的問道:“是誰?”
“是時序那孩子。”葉竑歎了一口氣:“每年都是他親自選的禮物。”
葉玨秋捏著玉佩的手猛地攥緊。
“他有心了。”
葉竑的聲音還在響,葉玨秋卻有些難以聽進去了,他的腦子有點暈,最後忍不住開口道:
“外公,我現在有些事,等下我再來聽您說話,可以嗎?”
話音落下,他轉身出了收藏室,有些急的朝著外麵跑去。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商時序才洗漱完從浴室出來。
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小喘著氣的人。
他有些驚訝:“有什麼事嗎?”
葉玨秋看著對方被水汽浸濕的漆黑眉眼,突然卡了一下,想要說結婚的話突然無法直接說出口。
手裡的玉佩因為捏得緊,邊角硌得手心有點疼。
商時序看著他亮晶晶的眸子,耐心的等他說話。
對方似乎有些害羞,耳朵都是紅的,最後聽見葉玨秋小聲的問:
“你們家新來的小金毛,還需要我幫忙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