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獸名中“魅影”二字，既??應其與影有關的天賦技能，亦昭示??它無?比擬的速度。</p>
黑光似閃電掠過船頂，帶起的疾風能掀起海嘯。</p>
數息之後，眾人在顛簸的靈舟上穩住身形，才發現有??道身影從船上消失了！</p>
徐懷譽驚?道：“夜堯和禾雀呢？！”</p>
修為最強，也是??態視力最好的徐仁賓沉?說：“禾雀被黑蟒咬上，夜堯去追了。”</p>
華謙急道：“徐道友，還請出?相助！”</p>
黑蟒能吃下巨黿，顯然是極難??付的七階妖獸，以徐仁賓的??力竟看不出它的底細。他推脫道：“我如今靈力不穩，剛才又消耗太多力量，實難繼續出?。夜小友乃因緣合道體，??必能逢凶化吉。”</p>
因緣合道體就不怕危險嗎？</p>
華謙又怒又急，正要以丹藥相脅，恰在此時，頭頂的夜堯仿佛知曉他的打算，揚?拋下話語：“諸位先走，無需擔心我，歸墟城見！”</p>
“不愧是因緣合道體，居然願為斷後之人！”??到這話，眾人無不??容。</p>
強者應該庇護弱者是正道的共識，但自古以?，有幾個人能不顧自己安危保護並非同?的人？要知道這船上?連一個清元宗的人都沒有！</p>
??比徐仁賓的明哲保身，夜堯簡直是大公無私、舍己為人的聖人。</p>
讚不絕口的感??之語傳不到高空之上。</p>
夜堯追上魅影吞烏蟒，矯健輕捷的身形猶如在爬一顆樹，捉住蟒尾攀上蟒身。</p>
魅影吞烏蟒於空中用力翻滾，卻沒能把他甩下去，發出一?充滿威脅的低吼。</p>
遊憑?屈指在蟒頭上敲了敲，讓吼?憋了回去，翻滾的黑蟒恢複端正。</p>
夜堯踩??鱗片一步步走?，在他身後一米處站?，輕輕吐出一口氣。</p>
??人沒有說話，心情卻是不約而同的明快。</p>
馭獸而飛與自行禦空不同，魅影吞烏蟒?謂是天底下最快的坐騎，刺激感不言而喻。沒有防禦屏障，極速飛行帶?的罡風也會形成攻擊，但元嬰修士不懼這一點。</p>
晴空高懸，一碧如洗，穿梭於無遮無攔的空中，一伸?就能觸碰到身側的雲層。</p>
乍然從黑暗的黿腹脫身，開闊、盛大、明朗之感撲麵而?。</p>
“遊憑?。”身後人忽然叫他。</p>
這是夜堯第一次正麵叫他的名字，籠罩於??人之間的迷霧在這一刻徹底散去，某些東西被明晃晃呈在陽光裡。</p>
“有話說？”</p>
“能不能告訴我……懷玉閣滅?是你做的嗎？”夜堯的?音又輕又柔，像是在接近一隻落在??前的蝴蝶，生怕喘息稍大驚??那高傲美麗的蝶翼。</p>
“不是。”遊憑?懶懶坐在黑蟒頭頂最高處，沒有回頭。</p>
不是他犯的事</p>
，他當然不會故意往自己身上沾，那很無聊。</p>
“青鸞派血案呢？”</p>
“弟子內鬥。”</p>
“逍遙真人被劫殺？”</p>
遊憑?淡淡道：“沒??說過。”</p>
“那……上次你說的佛修？”</p>
由遠及近，由大到小一步步問下?，夜堯屏??呼吸接近??那些留傳甚廣卻真假難辨的傳言。</p>
“哦，那禿驢？”</p>
遊憑?輕嘲：“他要物理超度我——見佛祖這??好事，還是佛修先?比較合適吧。”</p>
所以是為了自保？</p>
遊憑?口中常常有些話夜堯理解不了，卻能從??方的態度中感覺到含義。</p>
“那……你殺過清元宗的風思意嗎？”夜堯背在身後的?指不自覺捏緊，平靜的外表下極力掩蓋??緊張的情緒。</p>
無懼無畏的因緣合道體也有??要逃避的時刻。</p>
但這些矛盾在心中盤桓許久，終有撕扯開真相的一天，他不能當做不存在，更不能自欺欺人下去。</p>
仿佛知道這是他最??問的問題，遊憑?側過頭看他，忽然笑了一下，“不記得了。”</p>
“不記得了？”夜堯怔怔重複，有些茫然。</p>
“我說什??，你就會信？”遊憑?笑容微冷，“過去你以為我不像會撒謊的人，?是栽過不少跟頭。”</p>
夜堯凝視??他，一字一字道：“你說，我就信。”</p>
遊憑?頓了頓，回過頭，目光重新漫無目的看??前方的藍天。</p>
他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心不在焉?出問題的答案：“不記得了。不管是風思一、風思二還是風思三……有什??區??嗎？”</p>
“隻要有機會，少有不??殺我的?派。包括三大宗，我自然殺過你清元宗的人。即使我說我沒殺過，你也不會信吧。”</p>
夜堯呼吸一滯。</p>
“魔尊之名的確背了不少黑鍋，但我殺過很多人是不?否認的事實。”</p>
遊憑?的?音愈發冷淡，“現在要?替天行道嗎？”</p>
“至少我們還是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夜堯?音微澀，緩緩走到他身邊單膝蹲下，“我隻??問……你是否主??殺過不該死的、??你沒有惡意的無辜之人，除了自保之外……”</p>
??問的太多，雜亂的心緒讓話語出口時亂成一團。</p>
夜堯凝視??他不肯看??自己的側臉，緩了口氣，忽然鎮?下?。</p>
“抱歉，並非是質問，我不??讓你覺得不舒服。”他鄭重地道：“那??——殺那些人時，你是否無愧於心？”</p>
他的眸光在顫??，簡直像是要落淚了，?遊憑?直直注視進去時，又恍如看到了包容一切的深邃星空。</p>
這是一個經曆了換位思考、既客觀又主觀的問題。</p>
客觀在夜堯超脫了正邪陣營的視角，他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僅憑片麵的你死我活就能審判一個人的靈魂，即使是魔修，??要活下去的欲望是無罪的。</p>
主觀在其回答的唯心，無論答案是還是否，都由遊憑?一人決斷。</p>
換一個人在這裡，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遊憑?這個天底下最大的魔頭，?夜堯說他信。</p>
遊憑???看他??秒，倏然笑了起?，他平靜又坦然地說：“我問心無愧。”</p>
迎麵吹?的風拂起他烏黑的發絲，劃過耳畔，仿佛一場暢快的洗禮。</p>
夜堯深深看??他，看到了他蒼白綺麗卻千瘡百孔的身軀裡，自淤泥裡掙紮而出、無拘無束的靈魂。</p>
??不起，師尊，徒兒要讓您失望了。</p>
夜堯??。</p>
我心痛他的經曆，憐惜他的過去，??要與他一同背負未?。</p>
他的魂魄裡仍有一部分在悲傷，但心情已經隨??風飛揚起?。</p>
“我現在好??抱你一下。”夜堯微笑??說。</p>
這是冒昧的問詢，也是溫柔的通知。</p>
遊憑?歪頭看他。</p>
溫暖的氣息靠了過?。</p>
夜堯如願以償的前一秒，??人身下驟然一空，在風中疾飛的魅影吞烏蟒消失在空氣裡，剛碰到彼此的??個人掉了下去。</p>
夜堯：“……”</p>
怎??會有這??不??話的契約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