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說明,慕容月與她是有真情的。按照沈落這個不顧自己死活的樣子,修煉到現在還沒有因為情執天人五衰,一定是因為她對慕容月的感情是正念。”
“她希望慕容月好,她們這數十年情感並非作假。”
好歹是做領袖的人,易初的腦袋靈光著呢。
蘇清越拉著她,抿唇問:“所以你準備怎麼做?”
易初回答:“和上次一樣,穩住慕容月的傷情,然後等沈落回來,搶走她的食心蠱,喂給慕容月。”
蘇清越淡淡道:“沈落是大乘期,以我們現在的修為打不過。”
易初無所謂道:“沒事,我會符陣,我們隻是搶個食心蠱而已。”
蘇清越又問:“那你又要怎麼穩住慕容月的傷情?”
易初答道;“當然是用血啊。”
沒辦法,隻有一天的時間,當然還是血最好用。
蘇清越靜靜地望著她,沒有說話。
易初見商量好,一把拽住蘇清越:“走啦!早點解決,早出幻境。”
她剛邁出一步,就聽得蘇清越捏訣:“束!”
令訣落下,縛仙繩捆住了易初,從上到下將她綁成了一個蠶蛹。
易初瞪大了眼睛,看向蘇清越:“你乾嘛綁我!”
蘇清越將劍收入識海中,傾身將她扛在肩上:“得罪了。”
她一把將易初扛起來,走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易初趴在她肩上,不停地掙紮:“放開我!放開我!”
“哎呀蘇清越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快放開我!”
蘇清越沒有理會她,隻是扛著她朝最近的酒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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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越扛著易初徑直上了酒樓二樓,她將易初放在椅子上坐下,點了一壺靈茶,還有些許糕點,端坐在易初麵前。
易初氣死了:“你難道不知道時間有多寶貴嗎?”
“我本來就在外麵花費十多日尋她,如今在這幻境之中,不知道蹉跎多久。”
“早一點出去,早一點知道結果,能夠安撫盟中修士,也能讓我安心。”
蘇清越給她倒了一壺茶,慢條斯理道:“時間再怎麼緊急,都還是有的。”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沉靜地望著易初:“但你的精血就隻有那麼多,再這麼放下去,你會死。”
易初被她一噎:“你……”
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好氣鼓鼓道:“我的生死,不關你的事。”
蘇清越淡
淡一笑,將劍放在桌麵上,與她道;“既然不關我的事,那我今夜去取沈落的食心蠱吞下去也是可以的吧。”
易初瞪大了眼睛:“你在威脅我!”
蘇清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唇邊喝了一口:“是你先威脅的我。”
她的麵容始終沉靜,絲毫不像易初那樣氣急敗壞,完全不受情緒困擾。
這就是原本的蘇清越,無情無愛,永遠理智在線。
易初深吸了一口,將她審視了一番,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該死的,這個蘇清越太聰明了,比起她的蘇清越更加遊刃有餘。
易初咬牙切齒地望著她,竟有些無從下手。
蘇清越喝了兩口茶,將自己的杯子放下,含笑望著她:“喝茶嗎?”
易初有些無奈:“你把我綁成這樣,我怎麼喝!”
蘇清越笑笑,挪了個位置,坐在她身旁。
她端起易初麵前的茶,遞到她唇邊,溫聲道:“喝吧。”
易初瞪了她一眼,低頭就著她的手恨恨地喝了一大口茶!
“咕咕咕……”
她氣死了,玩了好一會茶水,才將它喝完。
蘇清越撤杯,夾起一塊糕點放在她唇邊喂她,溫聲勸:“我知道你很著急她的安危,想儘快出去。”
“但你自己身體虧空敗成這樣,她要是換回來,看到你這樣也是很擔心的。”
“你這麼一直糟蹋自己的身體,究竟是想救她,與她長相守,還是隻求曇花一現的歡愉。”
易初望向她,目光極為平靜:“你又沒有愛過人,你怎知我心裡有多慌亂。”
蘇清越又夾了一塊糕點,與她道:“我雖沒有愛過人,但我失去過至親。”
“失去至親至愛,都是一樣的疼痛,我知道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無論修為多高的修士,總有自己的軟肋。
蘇清越的軟肋就是她的母親,隻是她的母親早死,所以軟肋之處長出盔甲,是她所向披靡的力量。
從前讀原著的時候,易初就在蘇清越身上感受過一種水一樣蓬勃的力量。
光而不耀,靜水深流。
這說的就是蘇清越。
如今與她待在一起,易初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她身上沉澱的蓬勃生命力。
真奇怪,明明是書裡更純正的正主就在自己身邊,她心裡卻生不起任何一點漣漪,反倒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清越。
可見人隻有切實地與一個人相處過,培養出感情,才知道那個人對自己有多寶貴。
珍貴的,永遠是她們一起共度的時光。
而不是認識的這個人有多優秀。
易初的心逐漸平靜下來:“那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麼做?”
蘇清越又給她喂了一塊糕點,想了想道:“我覺得這不是我們能做的,而是沈落怎麼想的。”
易初不解:“沈落是怎麼想的?”
蘇清越點
點頭,望著易初道:“你要是沈落,麵對一個這樣的愛人,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
就在這時,一陣嗩呐聲從遠處傳來,搭配著歡慶的銅鑼聲。
孩子們驚呼道:“成親嘍,成親嘍……”
“接喜糖……接喜糖……”
嘈雜聲入耳,朝她們紛至遝來。
易初聽著這世俗的歡呼聲,望著眼前的蘇清越,想到的卻是自己的清越:“我希望她能夠想起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哪怕是以我的生命為代價,我也希望上天能滿足我的祈禱,保佑她喜樂無憂。”
修士的壽命長達千年之久,更有甚者,能抵達萬年。
但是往往他們都活不到那個年歲。
一麵是在抵禦異淵妖魔時隕落,一麵是渡不過情劫,因情執天人五衰,最後隕落。
千年壽命,愛不過是刹那間的情感。
就是這麼短暫的情感,斷送了無數人的生命。
愛……多麼迷人又多麼弑人的字眼。
蘇清越望著易初的眼睛,心弦微微顫動。
原來在另一個世界裡,還有人是為她而來的啊。
原來她所認為的私情小愛,是這麼偉大的一種情感。
隱隱之間,她開始羨慕另一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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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越綁了易初一個月,每天從大街上開始重置,她就綁著易初去孫一景那邊治傷。
在這一個月裡,她們發現孫一景給的丹藥不儘相同,明白幻境裡的資源是會被消耗的。
但儘管如此,易初紫府的傷總算是穩固,精血也恢複了小半,總算能使用一點點靈力。
雖然情況還是不太好,但足夠完成一次行動了。
新的一天重新開始,兩人開始分工:“沈落既然是希望慕容月好起來,那麼食心蠱就不能直接用在她身上。”
蘇清越與易初說:“我們先去把孫一景帶出來,然後在庭院設下大陣,今天搶奪沈落的食心蠱。”
“到時候我吞服食心蠱,明天去給慕容月驅散魔氣,然後讓她們相逢,解開二人心結。”
易初點頭:“好!”
兩人敲定好主意就開始行動,按照計劃布置好陣法之後,趴在屋頂上等著沈落回來。
華燈初上時,沈落匆匆趕回來。
隻聽得一聲痛哭的“阿月!”
沈落燃燒著渾身的業火,帶著雷霆走出了庭院。
易初立馬抬手捏訣;“木火之靈聽令,束!”
庭院裡的百花連忙舒服住沈落,蘇清越縱身一躍,趁著沈落反應不過來,挑開她的衣襟,撞著食心蠱的玉瓶拋向易初:“接著!”
易初接住食心蠱,拉著孫一景燃燒傳送符,霎時間逃遁上百裡。
她一落地,立馬打開食心蠱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咕嚕”一聲,食心蠱入體
,蘇清越禦劍而來,落在她身後,一把抓住她:“蠱給我。”
易初握住玉瓶,抿唇望著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蘇清越低頭,看向她手上空著的瓶子,瞪大了眼睛:“你吞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快給我吐出來!”
蘇清越抬手就是一掌,打向易初的腹部。
易初閃身一躲,腳步一踉蹌整個人往後仰倒在了地上。
冰天雪地裡,她蜷縮著身子,捂住自己的心口,緊緊咬住了牙關。
食心蠱已經入體,開始同化她的身體。
白毛從她肌膚中滲出,連帶著指甲也在瘋漲。
她受蠱蟲影響,整個人開始魔化,成為半人半屍的魔頭。
蘇清越見狀連忙伸手,封住她身上的靈力,將額頭貼在她的識海之中:“屏息靜氣,收斂心神,淨!”
她的神識就此進入易初的識海裡,在她翻江倒海的識海當中誦念清心咒,為她維持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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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易初現在能調動的靈力,降服食心蠱是很難的一件事。
但有蘇清越輔佐,加上她本身定力就很足,修煉的又是佛宗心法,還是可以試試。
兩人花費了七天,終於讓易初穩住食心蠱。
長毛蛻去,多餘的指甲掉落,見易初身上的魔氣漸漸隱退至心脈,蘇清越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從易初識海中退出,看著她端坐在涼亭之中,在冰天雪地裡睜開眼睛,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
蘇清越很少有這麼劇烈的情緒波動,她望著易初,咬牙切齒道:“你簡直是瘋了!”
“明明已經計劃好的事情,為什麼你要打亂!易初你究竟有幾條命,你想為我死到什麼時候啊!”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蘇清越幾乎是吼出來的。
麵頰有冰涼的觸感滑落,蘇清越抬手,摸著自己臉頰上的淚,也是一怔。
她怎麼……怎麼會……
易初也又些發愣,她看著蘇清越眼角的淚,心神劇震。
她這是……這是……好像她的……
這時的蘇清越,好像她的清越啊。
蘇清越反應迅速,連忙擦掉自己眼角的淚,對易初道:“這幻境之中,隻有你我有記憶。我們明明是同伴,一起商量好的事情,你卻總是自己的承擔。”
“我是你的戰友,你這麼做我會覺得自己毫無用處。”
“我很生氣,我需要靜靜。你自己調養身體,我走了……”
蘇清越禦劍而起,朝城中飛去。
“哎……”
易初慌忙伸手,想要勸住蘇清越,但還沒說出話,蘇清越就飛走了。
易初歎息了一聲,隻好抬手捏訣:“流風飛雲!”
她乘風而起,朝蘇清越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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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找到蘇清越時,她坐在城中最高的屋頂。
恰好此時城東的煙
花綻放,無數煙花升起,照得夜空熠熠生輝。
“砰砰砰……”的煙花聲裡,易初靠近蘇清越坐下,將自己新買的糕點捧過去:“剛出爐的,熱乎著呢,吃不吃??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蘇清越側過身子,懶得搭理她。
易初歎息了一聲,往另一邊走去,跪在屋頂上很誠摯地望著她:“這事是我不對,我不守信用,你就消消氣……”
“彆氣了啊……”
她的眼神裡滿是哀求,還有一絲委屈。
蘇清越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與她遊曆之時,也是像今日這般,什麼都自己扛下來嗎?”
易初想了想,斟酌道:“也沒有吧,我覺得我們還是一起同進退的。”
蘇清越冷笑一聲,問:“比如?”
易初言道:“嗯……碧月城女妖的時候,我遇到噬心魔修為跌落,她丟了一雙眼睛……”
“然後呢?”
“然後就是……”
易初想了想道:“我們在秘境裡,被噬心魔君所惑,她為了救大家,讓噬心魔君入體,讓我殺了她。”
蘇清越表情微鬆:“那你是怎麼做的?”
易初答道:“我當然不會放棄她啊,我們一起救了她。”
“你傷了多重?”
易初抿唇答道:“也沒有多重吧……也就靈器碎了一點點……”
說完這些,易初理直氣壯道:“所以你看,我們一直都是共進退對不對?”
蘇清越嗤笑一聲,與她道:“這算什麼共進退,所謂的共進退,是更強者承擔更多的責任,弱者擔起自己應有的責任。”
“對啊,我們一直是這樣的。
蘇清越靜靜望著她,眼眸裡有著水光:“那你現在呢?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啊易初!你逞什麼能,那食心蠱是你能吃的嗎?”
“啊!”
這個人心裡是一點數都沒有的嘛。
易初望著她眼裡的水光,眼眶也濕潤了:“那我有什麼辦法?”
“我連她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我隻能這麼保護她的身體。”
“如果她能活下來,我用命換也可以的。”
蘇清越閉上了眼睛,完全不想再看她;“你瘋了!”
她彆過眼,在煙花綻放聲裡,落下淚來。
易初望著她的側臉,神色變得很平靜:“我沒瘋,我隻是很清晰地意識到一點,她對我來說很重要。”
“這些時日,我總在想,為什麼我會存在於這個世界裡,不是因為蘇清越需要我,是我需要一個蘇清越存在的世界。”
“仙人千年,愛不過是刹那之間的事。”
“但因為愛她,我所有的人生變得無比光輝。”
她想她是愛蘇清越的,因為愛她,所以來到這個世界。
如若三千世界真的有愛神存在的話,那一定是愛神看到她這個孤寂的靈魂對另一個同樣孤寂的靈魂產生共振,才將她送到這個世界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