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2 / 2)

明月顧我 深碧色 8317 字 4個月前

怕一旦離開,會再落入黎王之手。

春窈整個人都在顫抖,容錦知道她在怕什麼,因她自己也有過這般恐懼,到了嘴邊的話便再難說出口。

但她也不能擅自承諾什麼。

此事,還是得看沈裕的意思。

隻是沈裕確實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蕭平衍大動乾戈,就連仍在為兒子失蹤而焦心的清和侯,也被召來議事。

其中緣由也很簡單,因先前總管江南一帶賑災事宜的,清和侯的三弟,秦知彥。

論及輩分,是蕭平衍的小舅。

清和侯原本遞了牌子,想要進宮見太後,請她在聖上麵前幫著描補幾句,結果太後還沒見著,先到紫宸殿劈頭蓋臉地挨了一頓罵。

平日裡,蕭平衍對秦家幾乎有求必應,可這回他自己顏麵掃地,羞惱至極,也不再顧忌什麼情麵。

直到沈裕在內的官員陸續趕到,有外人在,才稍加克製。

“江南鬨到這般境地,直到那群難民堵在朕的麵前,朕才知道此事!”蕭平衍想起血濺城牆的情形,額角的青筋跳了起來,責問眾人,“是百官都屍位素餐不成?”

說完,點了沈裕的名字:“當初賑災之事,朕交由你總覽負責,如今你作何解釋?”

“當初江南水患,確實是三省六部合議,由臣梳理決斷,如今這般境地臣難辭其咎,”沈裕跪在殿中,“聽憑陛下處置。”

他認得乾淨利落,並無半點推諉,蕭平衍都愣了愣。

倒是其他人看不下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這回最大的責任在誰身上,吏部尚書早就與秦家有嫌隙,見沈裕這般,隻能硬著頭皮自己上。

他跪在沈裕身側,磕了個頭,懇切道:“聖上明鑒,臣等確有思慮不周之過,可京城與江南遠隔千裡,縱然沈相,也難事事算到啊……”

這話沒明著提秦家,但意思也很明顯——

決策沒錯,是那邊負責的人沒執行好,還欺上瞞下不報。

蕭平衍自然清楚,若不然也不會先將清和侯叫過來罵了一通,隻是他再怎麼動怒,總不能真對秦家下手。

縱然不提親戚血緣,這也是他的倚仗。

何況,秦知彥還是當初他親自下旨任命的。

那時沈裕舉薦了另一人,可蕭平衍想抬舉一手秦家,此事若辦成了,秦家的聲望自然水漲船高。

哪知事與願違,辦砸了。

為此,蕭平衍連訓斥沈裕之時,都帶著三分心虛。

說話間,內侍戰戰兢兢地通傳,說是禦史中丞崔榷求見。

蕭平衍一聽這名字,頭更疼了,幾位尚書倒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刺頭來了,有些話便不用他們說了。

果不其然,崔榷進殿行禮後,就開始引經據典上奏,順道牽出件舊事。

早前,就曾有禦史上書,參過賑災銀兩、米糧遭克扣之事。隻是那時秦家反應極快,轉頭拉了戶部下水,最後不了了之。

戶部尚書一早就想翻舊

賬了,隻是還沒尋著合適的時機,見崔榷提及此事,喜出望外。若不是被沈裕掃了眼,險些表露在臉上。

蕭平衍狠狠地剜了清和侯一眼,沉聲道:“召秦知彥回京,一乾人等悉數下獄,聽候處置。”

怕崔榷再揪著不放,他隨即又道:“當務之急,還是眼前。”

他不再提什麼問責,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沈裕身上。

因跪得有些久,髕骨隱隱作痛。

沈裕波瀾不驚地垂著眼,等蕭平衍再次問起,這才道:“依臣愚見,得先救濟、安置京城難民,再摸清江南困境,從根上解決。”

三言兩語說起來簡單,可真要做成,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這夜未能離宮的,不止沈裕一人。

中書燈火徹底長明,章程議了又議,快到早朝的時辰,眾人小憩稍作歇息,唯獨沈裕還在借著燭火翻看著什麼。

滿是困倦的小內侍揉了揉眼,上前添茶時才發現,他手中的並非奏疏公文,而是江南一帶的輿圖。

泛黃的長卷之上,山巒起伏,湖海蜿蜒。

而第二日早朝,江南八百裡加急的奏報,為蕭平衍帶來了雪上加霜的消息。

江南流寇蔓延,這其中有一支自稱“奉天教”,妖言惑眾,蠱惑了不少百姓跟隨。

三日前,殺餘杭縣令。

大殿之中,百官麵麵相覷,就連打定主要要踩秦家一腳的吏部尚書都偃旗息鼓,臉色難看得很。

眾人心中都明白,江南亂了。

相較而言,彆的事情都顯得無足輕重。

清和侯原本為著兒子失蹤之事,已經疑心上沈裕,隻等著回京請太後主持公道,結果遇著此事,已是自顧不暇。

隻能先想著將自家從這麻煩中撈出來。

沈裕在宮中留了足足三日,以身體不適為由,在宮門下鑰前離開。

崇文館負責修史的那位宋翰林因前朝一樁舊事與同僚爭辯半日,忘了時辰,也離開得晚了些,湊巧與沈裕一同出宮。

以往見著沈裕獨行,宋巡總要趁機問些瑣事,但知道他眼下正為江南之事焦頭爛額,便沒拿那些小事去煩他。

倒是沈裕,主動問了幾句。

宋巡一一答了,見沈裕氣色不好,沒忍住歎道:“沈相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秋風獵獵作響,吹起寬大的袍袖。

“無妨,”沈裕按下衣角,不疾不徐道,“清淮不能借你了,明日遇著,叫他到彆院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