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遊城隍”反而不對勁。
時間慢慢推移,那“遊城隍”的隊伍也慢慢靠近。
此時,李術師已經不再開口說話了,村口的所有人都睜著眼睛,愣愣的看著慢慢朝著小賀村過來的古怪“遊城隍”隊伍。
空氣中,嗩呐鑼鼓的聲音越來越亮,有種詭異的歡慶感,賀堪也在這個時候注意到,無論是抬轎的腳夫,還是在前麵的“文老”四肢都十分僵硬。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這個時候,村長錢三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可能在恐慌之中,他終於恢複了一點理智,當然,恢複的不多,隻是從一開始的神神叨叨變成一臉慘白的絕望念叨。
“冷靜下來!”賀堪皺眉看著錢三命驚慌失措的模樣,雖然賀堪知道錢三命有些怕死膽小怕事,記憶中也有過,可以前從來沒這麼膽小怕事過,他忍不住冷聲道。
賀堪聲音冰冷帶著煞氣。
一時間,竟然真的將驚惶不安的眾人驚醒。
“不要自亂陣腳,這隊伍還沒到跟前,你們想得再多也沒用,萬一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呢?”賀堪看他們醒過來,緩了緩語氣,又重新說道。
此話一出,眾人這才冷靜下來。
雖然大家都知道賀堪說的幾率很小,但是賀堪明確的態度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很快,包括錢三命在內的眾人都紛紛鎮定下來。
此時,“遊城隍”的隊伍也到了村口。
天色更加昏暗了。
幾乎看不見天空中的雲朵,隻能看見村外的兩杆巨大的旗幟還有旗幟身後那如同屍體一般的隊伍人群,空中,嗩呐鑼鼓的聲音更加大了。
喜氣洋洋。
那文老也停住了腳步,他看起來如同紙人一般的臉龐依舊是僵硬的微笑,像是被什麼強行扭曲成現在的模樣,細眯眯的眼睛看向小賀村村口,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帶著潮濕恐怖的寒意,上下打量了一番眾人。
“出巡停!”嘶啞的聲音出現。
那隊伍頓時就停了下來。
“香供養,停人舟,今年輪到你們這個村了。”文老的聲音十分沙啞像是在枝頭上猛得慘叫的烏鴉聲,讓人聽得心中一緊。
原本鎮定下的小賀村人群,一時間忍不住騷動起來,也可能是文老的目光實在太恐怖了,讓他們忍不住退縮,一時間又紛紛臉色慘白,偏偏,他們又畏懼恐慌於前麵的詭物,一時間動也不敢動。
賀堪都能感受到那抹目光,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文老絕對看了他不止一次。
“…”賀堪同樣眯起眼睛。
“請信眾拜祭!”文老則完全不在意對麵人的死活,他說台詞一般將自己的話說完,隨後就又是一句嘶啞無比的聲音。
伴隨著文老的話音落下。
隊伍前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八個隻有半人高的紙人,紙人與文老長得十分想象,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身體,慘白的臉龐,通紅的嘴唇,顯眼的腮紅,還有那如出一撤仿佛被誰硬生生扯上去的微笑弧度。
紙人們手中拿著托盤,托盤上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的祭器,各種縮小版的禮器,有玉製的,有青銅製的,他們一開始彎著腰舉著托盤在村口,文老話音一落,紙人們就慢慢直起身。
紙人們似乎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目標,直直的朝著小賀村裡麵走。
【嗡——】
一抹顏色淺淡的結界出現在村子周圍,詭器銅鏡探尋到詭物的氣息在靠近,在距離村口的那瞬間,結界就出現了,擋在紙人們的麵前。
那些紙人卻仿佛沒看見一般,依舊僵硬著微笑,直直的對著結界撞了上去。
結界對紙人們沒有任何作用,紙人們身影稍微一淡,下一秒就出現在村子裡麵。
紙人們到達了人們麵前,抬頭,對著所有人微笑。
“八個,八個拜祭人!”
賀堪聽見了身後錢三命恐懼而絕望的聲音,那是一個人對於自己未來看不見希望的絕望,讓人聽著心裡發酸。
紙人們也許聽見了錢三命的聲音,也許沒有聽見,他們像是一批批一模一樣的玩偶,揚起僵硬詭異的微笑,擋在人群中幾個人麵前,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目標拜祭人,語氣幽幽的開口道:“請信眾拜祭!”
“請信眾拜祭!”賀堪看著自己麵前微笑的紙人,又看了看紙人手中托盤上的祭器,沒有動彈,挑挑眉,雖然他已經猜到這詭物不可能放過自己,可真正到麵前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無語。
小賀村的其他被選中的拜祭人,有的身材弱小,有的身材高大,其中就有護衛隊的賀四鬼,還有一些護衛隊的成員,另外就是一些村民,他們被硬生生敲響了房門,紙人就托著托盤站在門口。
聲音在不停回蕩。
所有被選中的人麵色慘白,手不斷顫抖的拿著托盤上的祭器,還有被選中的村民推開門出來也是一身狼狽,他們惶恐不安,畏懼的看著恐怖的紙人,卻還是顫抖的拿起了祭器,拿起了祭器的人似乎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一般,隻有靠著最後一口氣硬生生吊在那裡,不讓他們因為恐懼而逃跑,氣氛十分絕望。
隻是在場還剩下一個人沒有拿。
賀堪麵前的紙人不厭其煩的拿著托盤站在賀堪麵前,他僵硬的笑容直直的看著賀堪,重複著自己的話語:“請信眾拜祭。”
不遠處。
文老似乎是發現了這邊不對勁,蒼老僵硬的臉猛得轉向了賀堪的方向,語氣幽幽的開口道:“請信眾拜祭。”
“請信眾拜祭!”在文老的身後,正在托著神龕的腳夫與仆祭也抬起頭,所有人腦袋都整整齊齊的看向賀堪,幽幽的開口。
“請信眾拜祭。”
強烈的壓抑從村外傳過來,賀堪慢騰騰的從自己的位置走出來,紙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我可不是信眾———”賀堪輕笑一聲,開口道。
賀堪距離這些詭物越來越近,感受也就越來越清楚,賀堪可以十分肯定的說,這些看上去十分恐怖的詭物絕對沒有青幽級,頂多到了黃厲級。
之所以看上去十分恐怖——
恐怕是那個東西的作用。
賀堪目光落在了正中央的神龕上,那層層的黑布遮住了他的目光,讓他看不清神龕裡麵的真麵目,不知道這位城隍爺到底是誰,他一開始感受到那種恐怖冰涼的寒意與其說是一個詭物不如說是一群詭物的氣息。
詭物與詭物之間的氣息相互交織,交融,隨後四溢。
也正是因為賀堪感受的十分清楚,他才敢說出這種話。
【請信眾拜祭!】
【請信眾拜祭!】
【請信眾拜祭!】
文老沒有回答賀堪的話語,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賀堪的話,他目光死死的盯住黑發青年,不斷重複一開始的話語,不斷重複,直到最後語氣變得刺耳變調。
“我都說了我不是信眾了。”
“原本我還覺得,你好歹是城隍爺的手下,不管如何,也要給城隍爺一個麵子。”賀堪笑容不變,偏偏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嘴角的微笑弧度更加明顯,上揚,某個角度看上去更像是獰笑了。
賀堪的身後,一抹濃重的黑影冉冉而起。
這隻黑影如同小山一般巨大,趴在賀堪的背後,在賀堪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六隻複眼整整齊齊的亮起來,目光直直的看向“遊城隍”隊伍前麵的文老,複眼中滿是殘忍殺意,在黑暗中,這抹黑影的第三對後腿有更重的一輪黑影。
黑影的兩隻前肢緩慢的探出在賀堪的上空,對準文老的位置蠢蠢欲動。
賀堪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了自己的青銅矛,反手一挽,豎在手旁,專屬於某種遠古生物的詭異氣息在整個空間肆意渲染,詭異,恐怖,這種氣息對著“遊城隍”們的氣息毫不畏懼,甚至分庭抗禮。
“!”試探不成,文老動作一頓。
詭物的直覺告訴他,麵前的這個村子裡麵突然出現的血食不好惹,明明氣息比他們弱上不少,偏偏十分古怪,竟也不畏懼他們。
這兩點就足夠讓詭物警覺了。
換作是以往,“遊城隍”隊伍以文老為首,絕對不會這般猶豫不決,可是麵前的血食實在太香了,即使距離那麼遠,他們依舊可以聞到,這也是“遊城隍隊伍”選擇離開河西村而來到小賀村的原因了。
最終,“遊城隍”的詭物們腦海中還是貪婪的食欲占據了上風。
這一次,他們的表情更加僵硬,更加慘白,嘴唇紅的像是滴血一般,死死的看著不遠處的黑發青年。
【請信眾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