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周圍皆是沉默。
這個規矩,小賀村也是知道的, 而河東河西黍落三個村提醒的情, 小賀村也必須承。
毛欺一看小賀村眾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他也不準備繼續說,心中輕輕歎口氣, 準備轉身回村。
“等等——”沒成想, 突然一句話在毛欺的身後響起,語氣沉穩。
毛欺動作一頓,轉過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正是一直都在休息的賀四鬼, 毛欺與賀四鬼相處時間不多,也不算熟悉,他熟悉的錢三命已經被他一連串的話打擊到現在都沒回過神。
“賀統領有什麼高見?”毛欺下意識的有開始陰陽怪氣了, 還有些氣人。
賀四鬼十分淡定, 他抬頭看向毛欺, 詢問了一句,道:“那薄術師是用全村人的性命逼著你鬥法的嗎?”
“薄術師一死, 你們河東河西村怎麼辦?那控製詭技可以解嗎?”
賀堪沉默不語, 輕點頭, 道:“我可以幫忙。”
兩個人話一出,毛欺心裡微微有些炸的情緒被撫平了不少, 看來除了錢三命, 小賀村也是有聰明人的嘛。
毛欺卻搖搖頭,道:“村裡的咱們能解決,這次出來也是為了解決這個姓薄的,這麼強的詭力等級咱們一村人都解決不了, 隻能靠鬥法,至於控製咱們河東河西村的詭技,倒也不必驚慌,那姓薄的雖然一直說是致人死地的藥。”
“但是咱們村的詭器可是一個藥杵,是不是致人性命的藥還是分清楚的,他的藥不致命,咱們村自己就能解。”毛欺開口乾脆利落。
說白了,河東河西村還是實力差,即使知道這個藥能解,還是因為村裡沒有能夠抵抗黃厲級術師的術師,這才停手,被逼迫。
“那這兩人?”賀四鬼點點頭,轉過頭詢問了被抓住的咎四和胥三。河東河西村的製藥能力他還是相信的,那守村的詭器藥杵彆看在守村的當年微微弱上一些,製藥方麵得天獨厚,當年關河村也是因為製藥手藝十分不錯,這才發展壯大,他們說沒事那就是真的沒事。
咎四雙手都被捆起來,脖頸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時不時還會有鮮血滴下來,即使被捆起來了,這位詭士也是滿心不甘願,正惡狠狠地瞪著四周的村民。
“我們要帶回去,看看能不能問出點東西。”毛欺十分直接了當的開口,他也知道賀四鬼想要說些什麼,同樣爽快:“如果問出關於小賀村的事情,咱也會派人前來,隻是有點需要提前說明,咱可不保證這消息是真是假。”
這已經很好了。
賀四鬼頷首:“多謝。”
“不用,就當是這位堪術師替我們宰了這姓薄的謝禮罷。”毛欺擺擺手,示意沒事,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目光掃過旁邊一直都在微笑的人畜無害的賀堪,毛欺可不敢小看這位黑發青年。
鬥法場地上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
毛欺還順道捧了一下賀堪。
河東河西一看就是早有準備,村民們看見毛欺的示意就捆起了兩名受傷的詭士,那兩名受傷的詭士神態也不同。
賀堪看了一會兒,心中已然有了評價,那個一看就凶狠的大個子看上去表情有些過於凶狠了,簡直就像是要吃人一般,這種神態放在之前還有可能,現在這種作為主事人的薄術師都已經死了,這種神態未免有點用力過猛了。
在旁邊一直沉默寡言的胥三也是的。
一直都在沉默寡言,偏偏,他目光還會時不時暼向鬥法場地上薄術師的屍骸,目光中是滿滿的興味。
這兩名詭士都有些古怪,賀堪評價完畢,估計這一夥三人其中兩名隨從早就被河東河西村的人策反,隻剩下姓薄的被蒙在鼓裡,也就是河東河西村真的沒有可以抵擋他的高端戰力,這才被薄術師逼著行動。
要是有了,誰被坑還真是說不定。
“這位毛欺村長還真不是一般人。”賀堪默默的感歎了一句,毛欺能將消息傳出來,還能跟黍落村的離術師一起商量,恐怕那個時候,那兩個詭士隨從就已經被毛欺策反了。
也對,薄術師能拿一村人姓命作為要挾自然有他自己的倚仗,恐怕會一直監視整個河東河西村的人,相反,他自己手底下的兩名隨從反而會忽視了,這就給了毛欺他們可乘之機。
“嗯。”賀四鬼在旁邊平靜的回答道:“毛欺此人對於人心把握極深,切勿小看他。”
“不過有了他的話,那些消息我們也可以慢慢等著。”
“知道了。”賀堪點頭表示自己清楚,現在想想,明明是作為敵人,還是企圖搶自己村的獵場田地的敵人,賀堪從一開始到現在,心裡竟然沒有任何對毛欺的反感,反而覺得他人還行。
就是嘴有點毒,還很討厭錢三命,這兩點印象深刻,其他印象都很不錯,光是這點這足以看得出毛欺對人心得把握了。
河東河西加上黍落村三個村的人漸行漸遠,他們動作迅速,很快就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隻剩下小賀村前麵的賀堪幾人。
錢三命還在呆愣著,毛欺的話給了他很大的衝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反應過來,趙西安看著直愣愣站在小賀村前麵,一直目光看向地麵的錢三命,暗暗歎口氣,不說話了。
這債啊,真難算。
“三命啊,醒醒。”趙西安上前提醒錢三命回村。
錢三命這才如夢初醒,他看了一眼河東河西黍落三個村離開的背影,收回目光,他剛剛想了很多,關於李術師的,關於河東河西村的,怪不得,怪不得,李術師一直都說讓他不要將他的死太放在心上,他不因鬥法而死也會因為其他而死。
隻可惜當初的錢三命完全沒有進心,還是一個勁的怨懟著三個鬥法的村子。
李術師即使不知道全部,恐怕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些端倪,隻是這些端倪實在太小了,他又察覺的太遲,恐怕連他本人都沒辦法確定。
錢三命跟著眾人回小賀村的中途,他突然停下腳步,想起了李術師曾經說過的某些事情,這些事情之前看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看來——
“我好像知道那姓薄的過來這裡的原因。”錢三命的聲音有些低沉,看得出來,錢三命的心情十分低。
“你知道,李術師告訴你的?”賀四鬼和賀堪正在談話,聽見這話,齊齊停下腳步聲,轉過頭看向錢三命,賀四鬼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李術師的確是說過一些,但是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錢三命默然了片刻,呐呐的道。
“先進村,有什麼事等進村了再說。”賀四鬼則是先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任何陌生人,抬手,開口道。
眾人跟隨著賀四鬼進了村。
幾人進了小賀村,相互對視一眼,一時間竟然還不知道去哪裡商量,此時天色已晚,去誰家都不好,還是錢三命率先走出去,方向是村中央的祠堂,也是李術師生前住的地方。
“咱們這些事情在李術師麵前說清楚也好。”錢三命這樣說著。
其他人對此沒有意見,一切都聽錢三命的,錢三命與李術師關係好,他們都知道,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
幾人都是詭士,腳步也夠快,很快就到了村中央的祠堂麵前。
祠堂還是老樣子,深色的瓦,深色的屋頂,深色的柱子,深色的門,一切都顯得那樣的暗沉,進了祠堂門,祠堂堂屋供奉的就是詭器銅鏡,大家繞開詭器跟著錢三命往祠堂更深處的李術師屋子走去。
一進李術師的屋子還是老樣子。
擺設什麼的都沒有變過,隻是桌子上少了不少私人的東西,還有那床上也被換了,這屋子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錢三命坐在了李術師的床邊,看起來頗為熟練,顯然在李術師死後這段時間他也沒少過來。
“你們找地方先坐下吧。”錢三命抬頭對著還站著的眾人笑著說道。
眾人也不扭捏,相互找了一個地方坐下,賀堪還是找了個椅子坐下了,一切都好,眾人這才齊齊目光看向錢三命。
“應該是李叔的觀想圖。”錢三命苦笑了一聲,嗓子有些啞的說道。
“李叔曾經說過自己年輕時候曾經偶然見過一隻異獸在對戰一大片的詭物群,這異獸驚天動地,四蹄站在地上的時候周身都是那土地的詭力,那些強大的詭物在這隻異獸麵前不堪一擊。”
“隻是那個時候看見這副的李叔實在太小了,小到他隻能記住這個畫麵卻沒有覺醒觀想圖。”
“這也是他一直誇讚堪娃子天賦的原因。”錢三命目光看了一眼賀堪。
賀堪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原因,輕輕一挑眉,這下子,從李術師見自己第一麵那有些過於誇張的感歎他天賦的話,還有不尋常對於自己天賦的自憐就有了解釋。
“時間過了很長,然而,印象十分深刻的李叔即使到了覺醒詭力的年紀,依舊放不下,他放不下記憶中的那隻異獸。”
“那個時候的李叔已經成家了,有了妻子,有了孩子。”
“有一天,李叔終於忍耐不住心中的衝動,他給妻兒留下了錢財和家產,一個人就奔去了野外,尋找那隻異獸的下落。”
“隻是他一名還沒有覺醒圖的詭士能有多大用處,那荒野外更是數不清的生死危機,每一次,李叔都是死裡逃生,這樣差不多過了十幾年,那一次,李叔終於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天,他被一隻青幽級的詭物追殺,看成了血食,渾身詭力都沒有了,隻能用手腳爬進了一座光禿禿的山。”
“在那裡他看見一隻詭物。”
“正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異獸。”
“那異獸隻是一眼,那隻一直都追殺他的青幽級詭物就全身爆裂而死。”
“李叔說,可能是因為他太過於弱小的原因,那隻異獸連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懶得,他這才從那座山逃出來,也因此因禍得福,獲得了夢寐以求的觀想圖。”錢三命緩緩的說出了李術師為什麼觀想圖是一隻眼睛的緣故。
“隻可惜,李叔夢寐以求的歡喜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很快就發現了,那異獸實在太過於強了,強悍到即使是一隻眼睛的觀想圖,以他的天賦也隻能發揮一半的威力。”錢三命開口道:“威力不全的觀想圖是十分致命的。”